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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黄狗在桌脚徘徊或蹲坐,时不时摇尾巴呜呜几声,衬得凉秋都有烟火气。
白日里摆摊的老婆婆或妇人看见他,热情地招呼:
“赵神医,吃晚饭没呀?刚做的烧鸡,过来撕个鸡腿!”
“小赵,俺今晚烧了大锅糟鱼,你来包些回家!”
赵沧生一一谢过,礼貌推脱:“谢谢阿姨婶婶,不过家妻贤惠,手艺很好,我就是出来晃几圈儿消食!”
他不胡诌还好,话一出,街坊邻里都探头出来了:“哎呦哪家的姑娘呀,赵神医看不出来呀,有几个娃了……”
赵沧生内心呵呵一笑,心说老子光棍一条,上哪给你弄老婆孩子去——
据他白日里游走可知,唯一一家磨坊卖面粉的,附近只有养蚕巷里边,摆了数捆烂柴火,地上还有厚厚桑树木屑。
而弃偿年衣摆血迹上沾了很多桑树屑,又是去换面粉的,多半就是路过这个养蚕巷,被什麽玩意儿打了。
而弃偿年不怎麽出门,也不是惹事的性格,思来想去,就是结怨已久,不得手不罢休,歹徒多半还在附近逗留。
果然,赵沧生方步入巷中,就看见地上暗处一滩血,有打斗的痕迹。
还未来得及走近去细看,背后忽然一暗,一伙黑衣人猛然沖上来,赵沧生反身一胳膊,又敏捷擡腿横扫,衣衫翻飞间,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伙人打趴下。
他踹在为首汉子的脊梁上,又拧着人的头,简明扼要,冷声质问:“就知道你们没走远,说吧,做什麽来的?”
头领支支吾吾,居然不老实告知,赵沧生骂了一句,直接将人脊梁骨踹断虐杀了。
“浪费时间的东西!”
他当即丢手换了个,揪住个瘦猴的衣领:“我数三声——”
“大侠饶命,饶命!我说!我说!”
赵沧生扬起下巴,其余人借机欲逃,他一手放出冰针给人冻住了。
“我们是鸩毒族族长派出来找人的……找图上这个人,我们真的没想伤他,只是妄想打断他的腿,让他安生跟我们回去……呃、画像在这。”
赵沧生皱眉,一把夺来,看罢,脸色铁青。
他撒手,一伙人急忙逃窜,就在下一秒,冰锋穿彻眼瞳,又带着眼珠子溅在地上,人亦倒地身亡。
之后放火烧尸,又以水为障,这样杀人是完全不会留痕迹的。
沧澜于夜色中疾走,赵沧生踏墙入院,直奔弃偿年所在房中去。
他来回不过半炷香,好巧不巧,弃偿年像是刚洗过出来,在屋里换衣裳……
赵沧生脚步没声,也不敲门,弃偿年面上闪过惊慌,一把丢出衣裳盖在他头上,骂道:
“滚出去!”
赵沧生猝不及防,扒开带着浅香的衣裳,五味杂陈叹口气,老实转过身,反手将衣服重新抛给他:“我滚出去,你穿什麽呢?”
弃偿年颇有些手足无措,半天找不到袖筒,墨墨迹迹磕磕绊绊才把衣裳整理服帖,忿忿道:“好……好了。”
赵沧生将最基本的百宝箱挟过来,俯身半跪弃偿年身前,屈下膝盖,又翻找出跌打损伤药,才擡眸,说:“来,腿伸过来,脚踩我膝盖上,不弄髒你刚洗完的澡。”
弃偿年手撑着床沿,又磨蹭半天,还是向后缩,一边收回腿一边道:“不了……不碍事,死不了。”
赵沧生蓦地伸手抓住人的脚踝,笑洋洋说:“再反驳一句,我就先把你的腿打断,再来给你上药。”
“……”
弃偿年老实了,房内一时间只剩赵沧生翻药包扎的声响。
缓缓地,感官也变得敏锐,赵无澜的手上有茧,时不时就蹭一下他的腿,尴尬之余,还是尴尬。
赵沧生心有所感似的,忽然擡头:“我赖你身上几个月了……能不能跟我聊会儿天?”
弃偿年不说话,避开赵无澜看他的眼睛,脚又不自觉踮了一下赵无澜膝盖。
“先说说……你这四年,都做了什麽?”赵沧生就当会意,收拾好药箱,又在屋里晃了会儿,倒水自己喝了什麽东西。
弃偿年盯着他,之后垂眸不语,又是长久的沉默。
赵沧生回身,挺自觉坐在弃偿年旁边,静静躬身撑着脸,等他下文。
——
南山五百二十九年,冬,弃偿年终于从水叁陆,跋山涉水回到木贰陆。由于经脉俱断,气息奄奄,隐世里一场暴雪,将他埋过深冬。
南山五百三十年,春,雪融花发,火肆陆自西方来,摧枯拉朽,将战火泼洒在阳春时节,将葱郁草木燃烧殆尽。隐世桃源浓烟滚滚,转圜院烧成废墟,所幸合欢树不会死,收到指环里陪他流离向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