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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沧生——
赵沧生如是说。
说罢他乘马而去,很快不见了影子。
风雪马骋过重重关隘,恰如三年的岁月白驹过隙。
外界的风任意缠绕长发,赵沧生却唯有似箭归心。
终于,半月后,风尘仆仆的青年看到了方圆十里宫的高门。
随远处一声长吁唤马,宫门守着的一群“蔚为壮观”的人纷拥而上。
“你们躲远些啊——”
青年几乎剎不住马,所幸风雪马极具灵性,马蹄高扬,之后在空中来了个旋转跳跃。
……受罪颠簸的自然只有赵沧生一个。
当然,这丝毫不会削减思归心切之人的欢欣喜悦,反而将此情绪放大延展。
“赵大陆主,你可终于回来了!”
殷许秋——如今五行大陆最具名望之人,这些年,一直以水叁陆、火肆陆代理人自居,他却也是真心没有独揽大权的想法。
就连进攻北二陆的号令,都是远在无涯海的赵沧生一手谋划的。
殷许秋还是一身君子白衣,玉冠博带,举止尔雅。赵沧生朝他扬眉一笑,上去与殷许秋合掌相握,道:
“许秋,三年来,辛苦你了。”
殷许秋听罢,爽朗笑答:“你终于不叫我忘年交了……”
“还是年岁渐长,感到时间的压力了啊?”
赵沧生不屑,话语中充满挑逗,只说:“我才二十四岁,恰是风华正茂,你懂不懂什麽叫陌上人如——”
“我呸!”
素兰色衣裳的女人开始在一群人后边,好久才愿意走到前面,蓦然看见比自己高了两个头的青年,忽然眼睛泛红,半晌,袖子遮在眼睑下,又毫不客气地甩了出去。
“赵小一!出去野三年,人家刘揽胜孩子都成群结队了,你孑然一身,怎麽敢回来的!”
赵沧生只当没听见,一把抱过赵晏清,赵晏清这曾经的六陆侠女在他怀里,都显得格外小鸟依人。
而他一边热泪盈眶,一边吐槽道:“什麽破名字啊,叫我赵沧生!娘你大庭广衆喊我乳名,简直丢人现眼!”
赵晏清情绪被他感染,眼泪再把持不住,收手抱紧她儿子,喃喃道:
“好……沧生好,沧生好。”
赵沧生被一伙人围着笑着拥入观潮南殿,沾花惹草莺莺燕燕三年来一直为他收拾打扫,殿中一尘不染,新整如初。
如此接风洗尘,平淡安稳複过十日,赵沧生主要和殷许秋了解了眼下大陆基本状况,其余时间逗鸟看花,偶尔再複习几遍医书,又成了从前游手好閑的模样。
一日晨,赵晏清把他喊到长清东殿,赵沧生歇在家坏事做尽,惴惴不安地搓着手去了。
偌大的禅字挂在殿中央,蒲团上却招摇地放着一本《六陆美男录》,以及新增的《六陆美女集》,赵晏清毫不掩饰,抓来两本册子,拉人坐在矮榻上,郑重其事说:
“沧生,你实话告诉我,你最多还能活几年?好歹让我有个心理準备……”
赵沧生看着他娘的眼睛,看见他娘眼角的皱纹,忽然有些于心不忍,然而,还是实话实说:
“明年年末吧,这些年断木师父带我研究了许多种珍奇草药,能延缓脉源相克的,但是效果也就差强人意。”
赵晏清出奇地平和,这下便拿出手边小册子,一页一页在赵沧生眼前翻,逐个问他:
“这姑娘怎麽样,漂亮吧!”
“哎还有这个,纯木的最好,但长得不算标致,不过看起来有福!”
赵沧生起初不想让他娘动怒,还嗯嗯哈哈的敷衍几句,然而反应过来其本质目的,顿时暴跳如雷:
“娘,外界都以为我死了,你提亲是想办冥婚?”
赵晏清对其突如其来的脾气甚是不解,莫名其妙:“赵小一,你马上死了就算了,好歹给我留个儿媳妇吧!做人不要太自私!你小时候我是这样教你的吗……”
赵沧生倍感沧桑,掀衣欲离,然而他娘说:
“今年年底,苏家的姑娘自愿进门,人家倒贴你,你就偷着乐吧!”
“什麽??我的娘啊!!你现在真胡闹——”
赵沧生待不下去了,水叁陆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了,他狂奔回南殿收拾行李预备跑路。
就在这赵大陆主像贼一样、翻箱倒柜顺自己房里东西的时候,一支血色花簪忽然从桌缝里掉下来,砸在他脚边。
赵沧生愣了下,躬身拾起来端详半天,然而半天都没端详出个所以然。
他甩手扔开,在簪子划出弧线的一瞬间,断片的回忆蓦然浮现。
“赵哥!”
恰在此时,外边奔来一个满面风尘的年轻人,看起来阳光开朗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