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叫风沉慕秀吗?”
他的设计稿飘到地上,少女捡起来看了一遍,上面有姓名落款。
风沉慕秀见此少女衣着华贵,眉心金色花钿,镶金缀玉,才觉遇上的并非凡人。
少女又翻过那几张设计图,再擡眼时,眼中便流露出钦慕:
“我叫李金秋……那个,你的设计,我其实很喜欢!”
“当时擢选设计图时,我就在爹爹旁边。我一开始就欣赏你的,但是爹爹说另一张更加奢侈富贵,说这样的宫殿金银财宝耗资巨大,火肆陆必然比不来,最终才定了那张庸俗又纸醉金迷的图纸。”
风沉慕秀不知道说什麽,因此不说。
李金秋看这人性格内敛,眉目温沉,好感顿生。
“总之,今天谢谢你了。”
“我看你还在原先图纸上勾画修改……恰好,金壹陆的宫殿尚未开工,不如你改完了,过年后约个时间给我吧。我一定会劝服爹爹的!”
少女娉婷袅娜,千宠万娇于一身,小家碧玉却落落大方。
风沉慕秀也未曾料想,出山仅两年之困,就给他机会夙愿得偿。
……
南山五百零五年,辉金洒月宫落成,李金秋继位金壹陆陆主。
岁月并没有在当年少女身上留下痕迹,李金秋成为陆主时,依然青涩华娇。
继任大典结束,她就褪下繁杂的金饰锦袍,提着裙角,穿过花影疏叶。
那天阳光灿烂,春色徜徉,少女的影子却在偌大宫殿的长亭曲廊下徘徊慌张。
终于,她看见妆红堂之外,风沉慕秀的衣角映过朱色高墙。
“风沉慕秀……”
建造宫殿的五年,风沉慕秀一直在金壹陆。
青年回转身,虚幻的日光将他面容衬得温柔安静:
“陆主是在喊我吗?”
少女站在朱墙下,春草隔开野径,风沉慕秀就在那一侧。
“——你可不可以不走,可不可以留下来?”
微风过,落英纷飞,日光于辉金洒月宫之上摇晃生喧。
风沉慕秀微微笑。后鞠一长躬作揖,霎时黑发散肩,红尘曳穗:
“陆主知遇之恩,风沉此生,长念在心。”
那一天,李金秋看着风沉慕秀远去的背影,眼中含泪,在朱红高墙下无言哭泣,这一哭,就是十七年。
五百零五年夏。
跋涉月余,终于到了中陆郊野。风沉慕秀当年离开时,就把转圜院和尘寰外一并给了笑靥子。
五年来,笑靥子的消息满大陆都是。譬如,五百年夏,他协助长孙琰共战于南山,对付神灵火凰的现场虽无缘亲眼得见,但“赤凰笑歌”的美誉早已传遍六陆。
想必自己不在的五年里,他的朋友们生活也蒸蒸日上吧。
嗯……转圜院大抵是荒废了。
然而,当风沉慕秀推开院门的一瞬间,事实却让他瞠目结舌。
穿着青绿色外衫的男人,素面净眉,正扫着庭院里的合欢树落花。
一切都整洁如初。
笑靥子一边扫地,一边跟前面坐着的长孙琰谈笑:
“南陆近些年发展挺好的,新贵赵氏似乎尤其突出……那个一直追着你的赵家小姐,恰是我师兄的表妹呢。”
“你倒提醒我,李高壬近些年都去哪了……还有那个风沉慕秀,辉金洒月宫竣工许久,他大设计师的名号如今谁人不知,不会是留在金壹陆……”
长孙琰话未说完,却戛然而止。
笑靥子擡眼,顺着他目光看去。
院门边,风沉慕秀仍着一身昔年旧衫,唯一不同的,就是腰上价值连城又昭示身份的红尘翡翠。
他缓缓对上笑靥子的眸光,像从前一样喊他一句。
“阿……”
“——风沉慕秀!你还知道回来!”
笑靥子将手里沉重的扫帚,远远往他身上扔过去,竹把子猛地撞在风沉慕秀的鼻梁上,许久都没能缓过神来。
长孙琰一时尴尬,笑靥子气沖沖跑进了房中,不知道如何是好。
所幸,一大瓢水从天而降,沖垮了长孙琰的冷静理智。
青丝高束的女子英姿飒爽,明月蓝衣,长枪在手,乘云驾雾,直指长孙琰而来:
“长孙琰!滚出来,躲在家里算什麽男人!”
“今年神龙榜又落后你一名,我不服,单挑!”
“……朝人头顶泼水之妇,是为泼妇,老子真的忍无可忍!”
此后几年,雪月楼新建,水叁陆统一,水火联袂,方圆十里宫,暮霭火明宫同年落成,赵氏登顶,李氏没落——
稚子初生。
……
南山五百二十八年,九月,珠光湖之上的金玉封印蓦然被人烧熔,黄昏之下的湖面赤色鎏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