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二月中旬。长夜,水叁陆边境,风雪漫涌。
衣装狼狈的男子像一月苍老了十岁,一路逃避债主追捕,又要躲开赵之迁的人手搜查。
他全然没有从前的富贵傲人模样,脸上髒兮兮又满是刀剑之痕,一路庆幸无数次自己功夫不算太差。
眼见到了边界,他无可再逃,却根本无法出水叁陆。
恰在此时,无影之黑色如暗鬼出现在他身后,轻拍他肩膀。
“谢俊德……!”
谢俊德惊恐嚎叫,幸好西海棠及时封了他的嘴。
“嘘!”
西海棠拉谢俊德在一草垛后蹲下,一双水灵眼睛在暗夜里像月色的溪流:“赵小主珍惜你这个朋友。特意让我来给你指条明路。”
谢俊德难得两眼有了光亮,颤抖地抓住西海棠的胳膊:“我就知道,就知道,赵小主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西海棠无邪笑了下,指着远方淡月下明晰的三八线,幽幽道:“越过那条线,金壹陆近在眼前,那里可遍地是金啊。”
“我曾于西境黑市做些生意,如何的无价之宝,一块金壹陆之人的骨节就可换到。”
谢俊德听得激灵警醒,吊起几分包天容地的狗胆,魔怔:“金壹陆……金壹陆是个好地方……”
“——不对,我若杀金壹陆的人剥其筋骨,被发现了怎麽办?我可不敢铤而走险落得客死他乡、身首异处的下场!”
西海棠没这个耐心跟他扯鬼话,怒:“你怎麽会客死他乡!会有赶尸人替你料理后——”
谢俊德眼中惊惧,如梦初醒:“你要害死我!”
他眼睛一转,险些怒发沖冠:“也不对!是赵无澜想弄死我——可恶!我哪里惹他?!没了谢氏商行看他水叁陆还怎麽强怎麽富!”
西海棠闻言讽笑——谢俊德立足之因即是他死因,可惜大难临头了,还不知悔过。
她兇相毕露,匕首当即架在谢俊德脖子上:“要麽现在死,要麽再给你几天残喘!”
谢俊德攥掌,还想展示其足智多谋死不足惜:“我去金壹陆!我要去金壹陆!尽管不能东山再起,也要挑起金壹陆和水叁陆的矛盾!都死光!都死光!”
西海棠对此人言语情商啧啧称奇,怒火一下子就凉下去了。
她带着谢俊德走近边防看管那里,悠哉游哉地展示出水叁陆陆主令牌,哨兵守卫只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随意瞪了下谢俊德这个衣衫不整的,就把人放走了。
当谢俊德越过大陆之间的界线,就变成了一个遥远的黑影。
西海棠于惨淡月色下看着那人远走,再由夹着尾巴走变成磕绊疾跑,真的好像从此无罪释放、天高海阔了一般。
她心满意足变成萤灵欲图飞回方圆十里宫,然而被身后少年无知无觉地抓住。
赵之迁放开掌心火光,火星重新变成了一个姑娘。
“咳咳咳……你干嘛掐我?”
赵之迁生性温良,面容显出歉意,摸摸鼻尖,远眺一眼金壹陆的方向,问:“你给他金壹陆的通行令了吗?”
二人一起往回走,西海棠抱着胳膊,趾高气扬又莫名其妙,吐槽:“给他金壹陆通行令?”
“你傻了麽?他若是携着令牌跑了怎麽办?”
赵之迁“噢”了一声,反应慢半拍,就显得纯良无害:“对的……他没有通行令,一旦进入金壹陆正式地界,就会被驱逐至死。以谢俊德性子,必会与金壹陆人大打出手的……好罢。”
西海棠瞥他一眼,见这人温文天真模样,瞧不起似的嘟嘴吊儿郎当。
“对了,我这事做完了,可以去南海帮忙炼化水元素吗?”赵之迁一脸期待。
“当然可以了。”西海棠不假思索,脸色变得快,又成开朗地笑着了。
……
再说那日,花容失回到转圜院,来不及褪掉沾了霜雪的白裘,而是径直来到卧房,然而,新制作的小床上已经没有那可爱的小婴灵了。
他举着两串糖葫芦顿觉尴尬,自言自语道:“瞧我这记性……前脚把婴灵托给方圆十里宫,后脚又多要了糖葫芦。”
之所以特意选择赵无澜不在时,那也单纯不想碰见了生事。
落雪纷纷,花容失坐在门槛,难得有閑情逸致,一边赏雪,一边重摊开天盗火的书信,将两串冰糖葫芦自行解决了。
岁岁春
时光如白驹过隙,在水叁陆商业重振的新气象中,迎来南山五百二十八年的元月。
声声爆竹,新桃旧符。
赵无澜在今年,终于赏脸被莺莺燕燕劝服,穿上了新年的大红锦缎彩绣袍衫。
沾花惹草大早就去观潮南殿齐贺:“新一年,祝赵小主龙马精神!”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