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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什麽。”
李眉清的声音幽幽地响起,花容失擡头的一剎那脊背发凉。
然而,这男人并未如何阴沉,竟然俯身将自己抱了起来。
李眉清走至殿门口,阳光开始肆无忌惮地洒在他们身上,花容失难受地眯了眯眼,李眉清却说:“你把殿门关了。”
“……”
李眉清抱着花容失微微侧身。
花容失抿唇,随之空出一只手,拉上门环。
他在式微的阳光中望向李成裕,望着李成裕脸上僵硬的笑容更加渗人。而后,在彻底黑暗的一瞬间,小孩竟毫无声息地落了一滴眼泪。
李眉清走过合欢树的斑驳花影,带花容失登上三楼的华盖殿。
华盖殿日光盛,李眉清拢了窗纱,然而依旧挡不住窗外初夏。他让花容失坐在窗下,起身打水让人先清洗伤口。
花容失尚且不熟悉李眉清对他的方式,然而目光落到桌案绘纸,看见纸上所绘三千繁华,雪月楼的画栋飞甍与雕梁,看见人群中央水袖青衣翻飞的笑面美人,一时间才有些讥讽的理解。
“那是笑靥子最喜欢的一套衣裳,是当年让风沉慕秀名扬六陆的杰作。”
撒了愈伤药的温水浸泡伤口,花容失默不作声,抓住袖子只是皱眉。
“你现在这张脸,身体骨架都和他从前八九不离十,倒也省去我的工夫。干脆照图纸做件一模一样的了。”
花容失默然擡眼看他,毕竟他不是笑靥子,不喜欢跳舞唱歌,心思也不在演出上。只是单纯会用这副躯壳,将任务按部就班完成而已。
沉默许久,花容失吐露心底之困,远比任何时候都紧张:
“你……的脸,我想看看风沉慕秀的模样。”
炼金术(一)
微醺夏风拂过窗棂,李眉清又从袖中拿出剩下的鹤枝灵丹,碾碎了替人上药,并没有回答花容失的意愿。
花容失尴尬地蜷了一下脚尖,有些麻木:“天盗火……我想让他带我回雪月楼。”
李眉清点点头,却忽然插了句:“若是赵无澜和长孙否同时掉水里,你救哪个?”
“……”
花容失长久地呆愣,不知如何发展成这样的。
然而,李眉清今日格外惬意,他思索片刻,更改道:“赵无澜和狗掉水里呢?”
他这是想起来要履行父亲的义务麽……
花容失神色莫辨,赵无澜掉水里……他还是往里加水吧。
不过最后一颗鹤枝灵丹就这麽阴差阳错地用掉了……还是有些出其不意的。
半炷香后,天盗火乘雷火麒麟,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华盖殿走廊。
他依旧是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对李眉清冷酷阴沉,搀着花容失乘上雷火麒麟。
花容失扶着房门框的手松开的那一刻,李眉清却于身后又讽刺一般的谈笑:
“你所经洗血换骨与抽髓之痛,我何尝不知呢。”
……
雪月楼,流风阁。
天盗火刚扶花容失坐下,流筝就抱着哭闹的小孩追了上来。
这木系婴灵在寒冬腊月时缺火,如今虽然不怕冷了,却缠上了天盗火——对,当初从火肆陆回来时,流筝告诉花容失画柳有个孩子,真火给小孩还不够,花容失又不可能找长孙明,只好劳烦长孙否照料了。
天盗火面无表情地接过小孩,有些怨气委屈地看着花容失。
花容失忍俊不禁:“这小女孩跟长孙明还挺像。”
“可是我……”天盗火必然不想给长孙明养孩子。
“你放心吧。到时候,我会把这小孩转交给画柳的家人。”花容失沉吟片刻,据一些八卦所知,那位百里途与烟桥姑娘心意相通,碍于木克土至今未能眷属。
画柳既已经“死”,二人又着实善良,妹妹孩子应当是乐意尽责的吧。
然而,他在意的却不是这些,而是……李眉清最后那句话,是何意?
——四月半,第伍陆。
经中陆而至水叁陆的大桥横杠空中,赵无澜行路半月,就瞻其雏形。
蓝色旗帜浩蕩而来,徐徐映入眼帘。神农栩正偷懒,一眼就看见为首风雪马上的赵无澜。
他远远地跑过来,一把激动準备抱赵无澜,然而赵无澜翻身下马,抵着神农栩额头把他拒之千里。
神农栩实际只想靠着赵无澜休息一会,还偏偏故作深情:“感情淡了!”
赵无澜笑:“去你的吧,小矮瓜。”
神农栩不甘心,还在嘟囔什麽士别三月,赵无澜又变帅了长高了等等,但赵无澜全然不领情,而是招呼西海棠过来,三人一起进入个营地帐篷。
西海棠一副不想努力不想干活的模样,走进帐子,又是揉眼又打呵欠,“啧”一声表示嫌弃第伍陆天气状况。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