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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裕坐在宫殿冰冷的石板上,暗无天日之地,黑沉沉的空气压得他长不大分毫。
宫殿的一角摆了很多玩偶娃娃,像废弃的残品一般结着蜘蛛网。他癡傻地捏着手里一个偶人的鼻子嘴巴,喃喃道:“李材,李材,你平日里最活泼,今日怎麽也呆若木鸡啦……”
若不是短刀流着潋滟银光,更不会有人注意到宫殿柱子旁倚着个晦如深。
她对昏黑与冷寂毫无厌恶,对白日与繁华更不觉热闹,不被派出任务时,便静静站在地符宫内,悄无声息。
殿门被推开一条缝,灰尘在短暂的光束中飞舞,而又随着宫门大开而归于沉寂。
“李材死了,”李眉清的扇子扬了扬,“被水叁陆的那位随随便便就杀死了。也没什麽,毕竟他不过只是血偶村里,一个被我们捏造出来的,有点自我意识的残缺人罢了。”
晦如深面无波澜。李成裕对其不满,写在脸上十分明显:“陪我玩的人接二连三都不能陪我玩了……”
他暴戾地将那个偶人李材扔到蛛网下那一堆,愤怒地踩死爬动的长肢黑蛛。
“我们真的不需阻挠赵氏大桥筑造?”晦如深不看李眉清的眼睛,视线也很晦暗。
李眉清看向李成裕,李成裕的瞳孔黑却无神幽然。
“看来令主以为,建桥长远来说利大于弊,我们又不出力,赵氏建就建呗。”
李成裕看着晦如深,小孩的嘴角勾起:“那晦如深可以放心陪我玩了吧。”
李眉清摇着扇子,略一躬身微微一笑,退出地符宫,将宫门重新紧闭,亮光与殿外花色皆被吞噬。
最后一道光卡在李成裕眉心,随着嘴角弧度而消失不见。
……
自那日赵无澜走后,花容失就一直在思考他肩上的伤——难道也是因为水生木,他的肩膀才会出现皮肤纹路重组的状况?是不是意味着他不能过于接近赵无澜,否则就会换回原貌——倘若这麽容易就能破解星罗三剎的邪术,那倒好了呢。
虽不知李眉清究竟要做什麽,但起码知道,他因血偶人一事实实在在害了很多人,依自己一月来的观察,雪月楼分明是另一个冠冕堂皇隐在繁华之下的血偶村……所以,绝不能放任不管,作为花容失,该如何隐秘地给赵无澜提供线索?
花容失摩挲着那本曲词薄,指腹轻撚,缓缓垂眼,枕着自己胳膊,青纱衣染了一片暗香到他面容上。
他从袖中取出梨花帕子,心中有叹,几经辗转,还是落回自己身边了啊。
“尝年,你睡了吗。”
天盗火掀起珠帘,珠帘相碰的清响让他觉得失礼,索性直接问了。
花容失直起腰,慵懒的午后日光晒过青纱,晒得他清姿玉容:“没有,你腿脚刚好,坐吧。”
天盗火倒了茶,递一杯过去,恰逢花容失一双灿烂笑眼:“你真的爱笑了很多……像你小时候了。”
花容失轻呵一声,但并无自嘲之意:“我既已是花容失,你也逐渐改了称呼吧。”
“嗯,好,”长孙否乖乖听他的,托着茶杯抿水抿了一杯又一杯,真挚又小心道,“那就喊你,容失……?”
花容失托腮,似有肃意,然末了问一句:“名字而已,有何区别?”
长孙否也被他问笑了,睫毛闪闪,神色无比认真:“无论你化作什麽模样,改换了哪个姓名,我都不会忘记西海那场雪,不会忘记你重新赋予我的生命的信仰与意义。”
花容失眸中似有动容之意,他牵起嘴角,却收回手,起身在长孙否肩头拍了一下:“对你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精神枷锁呢。若是这样,我当年一定不会任性。”
“在世上,没有他人可以让自己付出一切,对方没有资格,自己同样没有全部的资格。我希望你为自己而活。”
天盗火仰头看他,欲言又止。
“都在这呢,怨我来的不是时候?”李眉清摇着折扇走进,“也好。”
“红尘被丢在了断陷湖,既然饮过你的血,你去第伍陆寻回来好了。踏入第伍陆呢,你会先得到星罗三剎的暗号。”
“原来的花容失则在骨柔禁地守着,事成之后,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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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如此,你才会天衣无缝。”
李眉清继而转向长孙否,玩味一笑。
“——天盗火,你,负责监督,同去。”
探云谲(三)
八月半,第伍陆,午后。
赵无澜和神农栩一道随老人去了纸木村,纸木村凋敝而荒凉,远远望去,几处土坟就叠在村口家门,冥币纸钱随干瘪的风吹挂树梢。
“这是怎麽回事?”赵无澜看着几乎挨家挨户门前的新坟,询问带路老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