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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山思绪淩乱,像是被人一步步逼到悬崖峭壁,盯着徐清淮的眸子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小侯爷,你觉得什麽才叫珍藏?
“我曾在儿时得到一枚青玉扳指,初见他时,我只当他是乞丐,后来知道他是侯门贵子,不知经历了什麽才落魄至我的跟前。可即便落魄了,还将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给了我,叫我傍身用。”萧云山淡淡道,“皇亲贵胄的东西应该是很值钱的,可是小侯爷,若我将它换了钱,你大概也不会认出我了。”
徐清淮的手渐渐松弛,定定地看着他,忽然笑了一声,“从前装得那麽真,我以为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怪不得你不攀附别人,偏偏看準了我,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是真的看上了我?”
萧云山不语。
“若你不答,我就——”
萧云山毫无神情地盯着他,忽然开口:“小侯爷一直都在暗中调查我,我的身世你调查不出,因此知道我是当年被卖到这里来的。当初你扬言有龙阳之好,想办法扒我的衣裳,也只是为了看我肩膀上是否带着一朵花,因为你曾在侯府见过那人偷盗。你怕我接近皇后,目的不纯,怕我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别有用心。于我而言,你也只是个往上爬的踏脚石。既然你我都各怀心思,本是该毫无恩情,唯有利用。”
徐清淮怔然,萧云山便继续道:“可,若这世上有人值得我掏空心思,哪怕手上沾染血腥也要为之一搏,便唯有那青玉扳指的主人了,因为他救过我的命。”
徐清淮愣在原处,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里的方寸尽失。他甚至不明白“救命”二字从何而来,他只知道是眼前这个人救了他的命。
萧云山转身靠在一旁的石壁上,“小侯爷既知晓了我的所有图谋,天亮之前,我生死由你。”
大雨如瀑,衬得洞中寂寥万分,唯有渐渐燃尽了火发着幽幽微光,早已让人看不清眼前了,却听那人沉沉的喘息声在自己耳侧,听着莫名得安心。
徐清淮薄唇发白,闭着眼睛,淡笑一声,“我也由你。”
前尘
晨曦微明, 山涧里泛着泥土的气息,一滴清冽的水珠落在萧云山的鼻尖,他缓缓睁开眼,看见盖在身上的外衫, 急忙歪头去望向四周, 却不见人影。
片刻过后,徐清淮踏着泥巴进来, 笑道:“山路让我昨夜用树干堵住了, 且满是泥泞, 走不了, 我又去寻了别的路, 若你能走, 咱们须早些动身了,不然陆恶可能趁着天亮派人来找。当然, 若你不肯走, 我也会拼尽全力护着你。”
闻言,萧云山起了身, “走吧。”
两人结伴下山,见枝头鸟雀乱飞, 萧云山不自觉擡眼去看, 便听身边的人说:“既然是装瞎,那必然是见过鸟雀的, 怎会这麽惊奇?”
“不是惊奇, 只是没有和外人一起看过。”
徐清淮惊讶道:“我是外人?也罢,你说是就是吧。我只是奇怪你为什麽要蒙着眼睛装瞎, 一会儿下了山,又该怎麽继续僞装下去呢?”
萧云山柔和一笑, “若你不说,便没人知道。”
徐清淮稍稍偏过头看他,轻笑一声,“有什麽报偿?我可不会平白无故帮你。”
萧云山只淡淡笑着不说话,徐清淮却已经认真地思索了起来。“你看起来年龄不如我大,却已经加冠取字,听说民间不乏十六七岁就取字的,未必要等到二十岁,怪不得我猜不透你的年龄,你是否也是这种?”
“是。”萧云山并未遮掩,“我自幼时来到这里,本就是无亲无故,无名无姓,更不知年岁多少,师傅提前为我取了字,也是不欲耽误我的年岁。”
萧云山回答的认真,旁边那人却只关注在了年龄小这件事上,他微挑眉宇,“若你肯喊我一声徐哥哥,我便答应替你保守秘密。”
萧云山冷冷地擡眼看着他,除了紧闭着嘴之外实在无话可说。
徐清淮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只能哼笑一声,“若是为难,那便跟我讲一讲你的师傅吧。总听你提起他,我实在是好奇。或许你装眼盲,也是你师傅吩咐的吧?若你肯告诉我,我也会替你继续遮掩的。”
萧云山沉默着权衡再三,开口道:“我师傅不想让人看见,因此收的徒弟全都是瞎子,这是不可否认的。师傅只负责教会我们,不会左右每个人的选择。他们除了在京城做乐师,有的学成之后也会离开京城。但,我的眼睛不盲,其实师傅也是知道的。”
“若是身边的人全都是瞎子,确实会有很多不便。”徐清淮点点头,“看来你是你师傅十分信任的人。”
“我是师傅的第一个徒弟。当年我救下你之后重新回去了,因为人想活命,总要有个营生,哪怕知道那里会是龙潭虎穴。我在那里学了两年舞乐,便遇到了师傅,她从我们一群孩子里挑选了几个买走,我就是其中之一。那时我只知道她很有钱,但是从不露面,若能跟着一个有钱的师傅,我以后的路也会好走很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