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金澜诚实地说。
那我想把你放进我怀里。
不切实际。金澜想吐槽他,但是没说出口。因为洛纬秋的那个笑容像晴空下的一缕烟,他怕他一说出口,这烟就散了。
又是一个午后,屋外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屋内也破天荒地没拉窗帘。阳光透过窗子,落在地上,落在金澜光洁的背上。洛纬秋没忍住,用牙齿细致而又轻柔地将金澜的颈背处问候个遍。
金澜伸手去捏他的脸,洛纬秋则按着他,二人又胡闹了一番。
没做到最后,因为金澜言辞振振,从养生的角度告诉他,这种事不可以贪多。
学长真小气。洛纬秋想去洗澡,临下床之前还要扒着他,在脖子上狠咬一口。
金澜则趴在床上,阳光是无形的手揉捏他筋骨,他实在不想起身。想想在学校里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每天在实验室和宿舍两点一线的情形,竟然都觉得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融融暖意烘得人发困,他就在这时听到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
洛纬秋带着热气从卧室出来时,看到金澜已经将衣服穿好了,坐在床边,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
学长?洛纬秋走过去,他直觉有事发生。
金澜闻声,抬头看他。他其实想笑一笑,或者努力抻平自己发抖的声音,他怕自己的惊慌传染给洛纬秋。但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怎么了,告诉我。洛纬秋俯下身,轻轻揽过他。
金澜挣开了。
你母亲来了。她想和你谈谈。
那一刻的洛纬秋的脸色也复杂起来。但他其实比金澜镇定。
洛淼就在房外,洛纬秋却还有时间在这里思考。
他将金澜拽起,按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又取来一个耳机给他带上。
金澜睁大眼睛,不明所以。
学长,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你一定要答应我。洛纬秋说:我现在出去和她谈,在我回来之前不要摘下耳机,也不要出门。
他其实谈不上多怕洛淼,他只是怕自己一时激动和洛淼吵起来,两人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被金澜听到或看到。
你乖一点,真的没事的她的看法,我从来不在乎。金澜想躲,洛纬秋不肯,强硬地扳住他的脸,亲了亲眉心。
耳机里开始播放音乐。
金澜看着洛纬秋转身离开,他走到了门前,手放在门把手上,即将推门而出的那一刻,他却顿了一下。
他在深呼吸。他明明也在紧张。
小骗子,金澜想,你怎么可能不在乎?
你明明就很在意母亲的看法,对不对?
他想起刚刚洛淼推门而入的情形。当时二人还面面相觑了一阵。金澜一开始还想解释,但又觉得很多余:他没穿衣服躺在人家儿子的床上,露出来的地方还全是吻痕,这还解释什么!
但洛淼其实和佟楚描绘中的那个杀伐决断的女魔头并不相同,并没有一个电话叫人来把金澜扔出去。她先是震惊,然后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瞥了一眼有哗哗水声的浴室,对金澜的第一句话是:洛纬秋出来之后告诉他,我想和他谈谈。
口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在向下属交代一项日常工作。
然后她在转身离开的刹那,终于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金澜说:我确实没想到,因为这孩子过去喜欢的都是女孩。
这是对洛纬秋的评述,但却像通知金澜一个不可更改的事实。
是我主动的。金澜说。
听到这话,洛淼才对金澜起了点兴趣,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身子侧着,她的半边脸隐在阳光照不到的暗处,金澜看不清她的表情。一眼过后,洛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甚至还颇有礼貌地帮金澜关好了门。
*
洛纬秋走出房门,站在楼梯上,看到洛淼正站在落地窗前。
洛淼听到脚步声,抬头,目光逐着洛纬秋,看他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
今天天气不错,你该多出去走走。
洛纬秋不想同她虚与委蛇或者多说废话,他干脆单刀直入:我不想听你的意见,我只希望你不要打扰我们。他特地强调:尤其是不要打扰他。
洛淼穿着一身高级定制的套装,面容精致,表情淡漠,两绺头发悠悠垂在眼镜旁。与洛纬秋充满戒备的神情比起来,她简直游刃有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极为松弛。
她见识过多少难缠又强势的谈判对手,面对自己的儿子,她甚至都不想多说什么。
打你电话你不接,我只是来看看你们相处得怎么样,洛淼伸手,将头发撩到耳后,没想到,相处得很好。
那你现在见到了,你可以走了。
你不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洛纬秋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这眼神中有愤怒,有不解,有困惑,还有一份藏在深处的迷茫。
这么多年你管过我几次?现在倒是想发表意见了?
洛淼想了想,也对,那我还是走吧。
等等,洛纬秋迟疑了一下,叫住了她:都是我的意思
是你强迫他的?
差不多吧。
洛淼这时转过头,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的儿子:类似的话他刚刚跟我说了原来你们是真心的啊。
不过,你还记得花裙子的事吗?
丢下这句话,她拎起放在椅子上的包,没有给洛纬秋反应时间,高跟鞋嗒嗒嗒,就径直走出门去了。
望着她转身,望着她开门,望着她消失在玄关的门后。洛纬秋反而是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平息的那个人。
花裙子,其实指的是洛纬秋小学时一个同班女生,当时洛纬秋很喜欢这个小女孩,整天追着人家跑。但后来因为女孩家长工作调动,全家都搬去了外地,洛纬秋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她。这么多年过去,甚至连名字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她当时爱穿一条花裙子。
知道女孩转学的消息之后,年幼的洛纬秋跑到洛淼的办公室,抱着她的腿,哭着喊着也要转学去找她。
当时洛淼只是让助理把洛纬秋抱开了,然后一边翻阅合同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哭也没有用,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你,你早点明白这件事也好。
*
金澜从楼上走下来,看到洛纬秋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肩膀松散地倚在沙发靠背上。手放在脸上。
金澜安静地看了他一分钟,他一直一动不动。
洛纬秋?金澜轻轻出声。
被呼唤的人僵了一下,然后随即放下手,露出一张脸:学长。
抱歉啊,金澜靠近他,坐在沙发的另一头,说:我还是出来了。
不不不,洛纬秋揉揉眼,说道:怪我,时间太久了我应该立刻上楼的。我只是想自己想一会儿。
这一刻金澜忽然不再觉得洛纬秋是之前那个小孩了,小孩不会露出那种神情,他终于像一个充满疲惫和失望的成年人了。
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吗?金澜问。
洛纬秋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金澜主动坐过去,拍拍自己的肩,来,肩膀借给你。想说就说吧,不想说就靠一会。
洛纬秋侧过头去看他,眼睛里还是亮亮的光,这份光让金澜觉得熟悉。他的头在沙发靠背上慢慢滑,滑向金澜,最终枕上他的大腿。
你和你母亲,关系不太好。金澜先开头。
洛纬秋拉过金澜的一只手,覆在自己的眼睛上。
我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没把她当成母亲。
她大概也挺讨厌我的。当年她和我父亲结婚,只是一种商业联姻吧,那时候她需要这种方式。但当时,他们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两个人性格也不合适,所以没过多久,还是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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