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矜月穿着洁白漂亮的婚纱,眸中带笑地说着那句我愿意。
而他则站在灯光打不到的位置被迫看着那个场面,对,是被迫,他就站在那儿,动弹不得。
他像是最卑微的小丑,连带着他的爱都是卑微的、带着阴影的。
梦醒时分,他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只觉得心脏被丝线牵扯着在痛。
他必须留下池矜月,即便用他所拥有的一切作为赌注。
因为,从开始到结束,他想要的,也只有池矜月。
没有池矜月,一切都会失去意义。
阿月,林沐垂着头,细碎柔软的黑发遮住他的眼睫:
如果没有韩颂之,你会选择我吗?
池矜月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个假设没有意义。
林沐抬眼,清亮的眸中泪珠在打转:如果我偏要一个答案呢?
这么多年了,他想要一个答案当作结局。
不会。池矜月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认真。
好,林沐的语调里带着几分自嘲: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再缠着你。
沉重的夜色里,隐着一辆车。
车内烟气缭绕,闷得人喘不过气来,坐在后座上的人交叠着双腿,眼睛盯着不远处那对拥抱着的男女。
回吧。被烟侵蚀过的嗓子声音有些哑。
好的,韩总。
二月的某一天,大橘子生病了。
池矜月还在附中读书的时候大橘子就是老学长了,之后大橘子又陪了他们度过了七年时光,是只名副其实的老猫了。
她半夜里将大橘子送到宠物医院,检查的时候大橘子异常乖巧,不停地舔着她的手。
医生说没太大的事情,只是猫老了就会有点毛病,在医院里呆几天就行。
第二天下午,池矜月收到她最喜欢的摄影师cherry的回复,cherry回国过新年,想要见见她。
两人约了一间咖啡馆。
Cherry是个很漂亮的丰腴女人,她的肤色因为长期暴露在阳光下有些偏黑,指尖夹着一根烟,白色烟雾环绕在她周身,性感又颓废。
你好,cherry伸手,指尖上覆着薄薄一层茧:在这里叫我樱桃就行。
她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穿着红色大衣,腰带勾勒出漂亮的腰身。乌黑的长卷发垂至腰间,衬得肤色极白。
看起来就像是个极易破碎的精美瓷器一般。
池小姐,虽然有点冒昧,樱桃皱皱眉,斟酌许久后开口:做这一行不仅需要摄影技术,体力这方面......
顿了顿,她补了句:你有点瘦。
她想要挑一个合作伙伴。
之前见过池矜月大学的毕设作品,觉得很有灵气,所以才答应来见一面。
池矜月垂眼,看见白得像纸一般的手背上青筋脉络清晰可见,瘦得有些吓人。
挺好笑的,大学那会儿天天嚷嚷着减肥却怎么也减不下来,现在想要胖一些却瘦得吓人。
不过也挺正常,她最近吃东西味同嚼蜡,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敷衍着过去的。
最近遇到了些事情才这样的,池矜月笑了下,抿了口咖啡:
放心,我不是吃不了苦的类型。虽然我口头这样说证明不了些什么,但还是希望你可以相信我。
樱桃勉强点点头,和池矜月继续聊了下去。
聊天中,樱桃意外地发现这个女孩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有灵气一些。对摄影的一些事情都有独到的见解。
她笑着加了池矜月的微信,叹了口气说:说真的,你没一毕业就搞这行还挺可惜的。
池矜月将微信点了通过:可是现在还不算晚不是么。
刚说完,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是宠物医院打来的。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里涌出来,池矜月走到旁边接了电话。
宠物医生大概是看惯了生死离别,话语听起来有些冰冷:实在对不起打扰您,但这或许是最后一面。
几乎是在医生话音刚落的瞬间,手机就从手心滑落,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似的,池矜月直接跪在了地上。
透明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砸落在地板上,晕出几抹暗色。
最后一面......
可是不只是生了病么。
可她实在来不及难过,她抹掉眼泪,用手撑着地勉强站了起来,飞快地跑到咖啡厅楼下打算打车。
上车,下班高峰期堵车。
樱桃骑着机车停在她面前,递给她一个头盔。池矜月熟练地将头盔套在头上就上了车。
到宠物医院的时候,大橘子躺在白色的小病床上,努力撑着眼睛想要等池矜月来接它。
看见池矜月来了,似乎是回光返照,它舔了舔池矜月的手,轻微地叫了几声,就又看向门口。
池矜月知道它在等韩颂之。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韩颂之的电话。
嘟嘟声循环地响在耳边,池矜月放下手机揉了揉大橘子的头。
又想到韩颂之公司就在附近,池矜月飞快地跑出宠物医院,骑车到了韩颂之的公司。
她走到前台那儿,双手按在桌前,语气冰冷:打电话给韩颂之,让他来见我。或者直接给我顶层的电梯卡。
前台被池矜月的语气吓了一跳,但她还是遵守着规矩: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池矜月脑海里全是大橘子虚弱的模样:
我现在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叫他来见我!
前台小姐翻了个白眼。
每个说要见韩老板的人都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如果她每个都放,那她估计就要被解雇了。
况且,现在韩总在开会,要是让这人打扰到会议流程,她估计不仅要被韩氏解雇,可能整个湾洱都找不到工作了。
不好意思,按照流程......
她话还没说完,前台桌上的东西就被面前的女人全部拂到地上。
警卫处,警卫处!前台害怕地大声喊叫。
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彪形大汉闻声赶来,池矜月猛然想起些什么,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副卡,递给前台。
金黄色的卡面角落用楷体写着一个字韩。
看清楚,这是你老板的副卡。
前台没见过韩颂之的副卡,但她听着这笃定的语气还是决定相信一回。
她颤颤巍巍道:可是老板在开会。
你告诉他,是池矜月找他,他会下来的。
前台勉强说好,她打了公司内部电话,响了第一声就接通了。
那应该会议已经结束了,前台松了口气,勉强稳住心神:老板,有一位池矜月小姐说要见您。
下班高峰期已经过去,公司里空荡荡的,池矜月能够很清楚地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
不见。
话音重重落下,嗓音清冽却冷漠。
紧接着,电话里又传来方才在耳边响个不停的嘟嘟声。
心脏像是被丝线缠绕密密麻麻地发疼,疼痛从心脏顺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池矜月以为自己会哭,但眼睛里干干的,什么都没有。
她快步走到电梯那儿,用指尖疯狂地按上行的电梯,就在电梯门开的那一刹那,两个保安将她拽住。
在她想要挣脱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
池矜月摸出手机,看见是宠物医院的来电,她接了电话,机械地说了声:
喂。
那边传来声音:很抱歉......
那边话还没说完池矜月就将电话挂断。
她挣开了保安的束缚,晃晃悠悠地朝门口走。走到大门处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猛地坐下。
对不起。
没让你见到你的爸爸最后一面。
池矜月坐在石灰水泥做的楼梯上,将头埋进膝盖里,小声地哭,眼泪掉落却没有一点声音。
池小姐,韩总答应见您一面,让我带您上去。
池矜月抬眼,看见是前台。
她勉强勾出一丝微笑:不必了。
为什么?
明明刚才那么想要见韩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