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以后不会再出现在您的面前。
外面雨越下越大,伞又被摔坏了,池矜月和韩颂之只好坐在石阶上等雨停。
池矜月。清冷的声音伴随着雨珠一同落下。
池矜月偏头看他,有些不解:嗯?
对不起,没让你收到红包。别人有的,好像我也给不了你。
没事儿,那你以后给我多发两个,补偿一下。
行。
池矜月当时还说了很多话,韩颂之也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送她回到宿舍楼时,宿舍楼底,她伸手将他抱住。
韩颂之,别难过,我会保护你的。
后来的日子里,他偶尔也会想到这句话。
却又从来不相信。
人最擅长的便是欺骗和背叛,当年母亲也告诉他会带他一起走。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相信,那么后来的伤害也就不成立。
叮。手机传来震动声。
韩颂之按下接听键:喂。
助理将池矜月和他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给韩颂之。
我知道了。说完,他挂了电话。
他觉得头有些疼,想上床睡觉,模模糊糊睡着时丝丝缕缕的玫瑰香气将他包围,他猛地醒来。
他打了个电话给阿姨。
要求把床单和被套换掉。
分手分得挺难看的,池矜月在家躺尸几天,闲得无聊决定出门散散心。
刚好林沐的新电影《他与罪》马上开机,池矜月索性就收拾收拾行李,跟着剧组公费旅游。
在路上,池矜月和林沐说了打算拍完《他与罪》后就不带他的决定,林沐虽然有些不满,却也最终没说些什么。
只叫宁愿和齐一去他家里取合同。
合同放在书房里,宁愿走进书房,一眼便被挂在墙上的画吸引了目光。
油画上是一个种满桔梗的山坡,少年少女依偎在彼此身边,风吹过少女的长发,唯美漂亮。
白色画框上贴着张便签写着生日快乐,字体流畅利落,力道很重似要戳破纸张。
齐一取了合同,看见宁愿眼睛也不眨地盯着这幅画,笑道:是池姐送给沐哥的,画得漂亮吧,沐哥可珍惜了,都不让碰。
说完,齐一转头走出了书房,自然略过了宁愿发红的眼眶。
听见关门声,宁愿伸手将那幅画拿了下来,指尖触上画背面的角落,明显的凹凸不平,是刻了两个字。
桔梗,有些喜欢是无望的,却又始终不后悔。
像她,亦像他。
最近几场戏是在山上的寺庙里拍,池矜月本来懒得爬山打算睡在酒店里,但听说有缆车送来回,也就干脆去了。
穿过红褐色的门来到正殿,耳边是低低的诵经声和清脆的木鱼声。
鼻尖的香火味很重,菩萨低眉似是怜爱世人。
这场是大夜戏,寺庙的钟声在此时响起,沉重又悠扬,回荡在大殿内。
这边剧组的规矩是拍戏清场之前要烧几柱香,以祈愿戏能够大爆。但池矜月自认为不属于剧组人,只是公费来旅游,干脆也就不拜,果断出了大殿。
寺庙外天已经黑成一片,万家灯火连成一片,点燃了整个湾洱。
莫名地,池矜月想起韩颂之。
母亲生前很信这家寺庙,因为她和父亲就是在这里相识,之后她也很多次提过以后谈了男朋友一定要来这求根签。
池矜月很早之前就想和韩颂之来这里求支签了,可是他一直很忙也不信这个。
她也不强求,因为她坚信她和韩颂之会走到最后,即便没有神明的祝福。
她打开手机,韩颂之还是没有给她传消息。
这庙在山腰处,山风刮得人脸疼,池矜月回头见那边快清场完成,她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打算还是回温暖的寺庙内缩着。
可她刚转身,就听见一声细微的猫叫。紧接着,裤腿似乎被什么东西扯着动了动。
池矜月低头。
一只小小的橘猫躺在她的脚边,用牙齿扯着她的裤腿。它似乎不太怕人,很轻易地就将肚皮露了出来。
大概是她身上有大橘子的味道。
她轻轻地笑了声,拍拍口袋,发现里面还有一根没喂大橘子吃完的猫条。
池矜月蹲下身,将猫条的包装袋撕开,小猫张嘴慢慢啃食着。
她一边挤着猫条,一边摸了摸小猫的头,神情在昏暗的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柔和。
眼见着猫条吃完,池矜月站起身打算走人,可小猫还是扯着她的裤腿。
池矜月微微皱了皱眉,蹲下身挼了一把猫头,语气温柔:我身上没有猫条啦,你自己去玩吧。
喵。
小橘猫放开了池矜月的裤腿,往前走,走了会儿又回头看池矜月,又喵了一声。
池矜月意识到小橘猫是想让她跟着它走。
她回头看了看那边灯火通明、人烟喧嚣的大殿,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拍完。她一个人待在这儿又无聊,于是跟着小猫咪走。
走过一片梅花林,小猫咪兴奋地喵了两声。
池矜月抬头。
面前是一个笼罩在昏黄灯光下的算命摊,一个老太太窝在椅子里,盖着一条图案诡异的披巾,低头一边织着围巾一边摸着猫。
池矜月意识到,小橘猫应该是这老太太的宠物。
她转身想走,却有一道苍老厚重的声音将她叫住:姑娘,稍等。相逢即是有缘,不如求根签。
池矜月礼貌地回了声:不必。
你将我的猫送回来,不收你钱,老太太放下手中正在编织的毛线,开始揽客:
算关于感情问题的怎么样,你应该最需要这个。
莫名其妙地,池矜月竟有了几分相信。
她上前两步,拿起签筒。
签筒破旧,外表的古朴花纹被磨得很厉害,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带着一点檀香的味道,看上去很有那种感觉。
她忽然有些害怕结果。
深吸了两口气后,她告诉自己如果是上上吉,就相信它是灵验的。下下吉就全当它是骗人的。
池矜月闭上眼,刚准备摇签筒,一双冰凉的手就覆上她的手腕。
她睁眼,对上老太太黑得有些令人害怕的眸子。
小姑娘,一定要诚心,心诚则灵。
好。
她闭上眼许下心愿,开始摇晃签筒。
寂静的密林里,只有木签碰撞签筒的声音。
寂静的月光落下,在她身上披了一层银白色的纱。冷白脖颈上系着一条银质项链,泛着清冷的光。
一根签从签筒里落下,砸在台面上,木签翻滚了几下,停住。
池矜月有点不敢睁开眼睛。
直到老太太毫无波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下下吉。
池矜月睁眼。
木签斑驳,用朱砂写的三字尤为显眼,下下吉。
池矜月鼻尖一酸,眼眶止不住地红。
这是骗人的,池矜月反复提醒自己。
这是骗人的。
求的是什么?
老太太从旁边拿起一叠看起来破烂不堪的发黄的纸,又拿起桌上的眼镜,颤颤巍巍地戴到鼻梁上。
池矜月唇角勉强勾出一丝微笑:希望这次剧组可以拍摄顺利,我手下艺人的新戏能够爆红,麻烦您为我解签。
老太太抬眸看了眼池矜月,就又低头将那堆纸重新理到旁边。
她淡淡开口:你可以走了,这签解得无意义。
池矜月意识到,老太太发现她在撒谎。
她盯着那根下下签良久,突然猛地伸手将桌上的签筒夺过来,闭上眼睛快速摇晃几下。
木签落地,下下吉。
老太太叹了口气,收起桌上散落的那两根木签:何苦呢。执念太深也不是好事。有些人,连相遇都是错误。
结局早已注定,这又是何苦呢。
清凌凌的眸子被一层水雾覆盖,池矜月用袖子抹了下眼睛,又再次摇晃签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