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这颗星球旅居了很多日子,他还是觉得蓝星人的发明很新奇:他们的艺术往往不能一瞬间就阅读完毕,就算阅读完,也难以理解。
他想了解他的玫瑰,但玫瑰似乎并不想让他了解。
那么,他想先读完这些艺术,或许从它们之中,能看到池寂的一个影子。
碟片一共有八张,池寂的导演署名为池,其中只有最近的一张是在他毕业后拍摄的。那时候他作为演员、歌手、偶像,已经备受追捧,但这部由他拍摄的电影却无人欣赏。
他很高傲呢,不愿意借名声让人们关注他的作品。
我想他只是诚实。薄阎答道。
呃,我记得,昨天您还说您听不懂撒谎。
薄阎大概是没听见,拿起按时间顺序排列最早的那张,空气出慢慢浮现出屏幕和播放机。
如果池寂昨天关注了搬家就会意识到,薄阎家其实一件家用电器都没有。
第一部 影片是池寂大一的期末作业,题为《童年》。摇摇晃晃的画面从一个踢毽子的小孩开始,接下来却飞快地切换到一座大山,山泉,静谧的树枝。
水中的鱼儿,月亮,炊烟。慢慢炊烟消失,镜头里也没有了工业的痕迹,砰地一声巨响,屏幕被明亮的火流淹没火山喷发。
草履虫。苔藓。
海洋。
接着镜头极速下坠,从熔岩一路到坚硬的岩石,再到一片混沌。
混沌,混沌,混沌。
长达一分钟的混沌之后,镜头重新拉远,从地底升至海平面,再到达一座座山峰的高度
您需要帮忙搜索池影片解析吗?
薄阎目露诧异:我看得懂。
机械助理羡慕地闪了闪灯,它即使拥有最强大的思维库,也永远不可能看懂所谓的艺术。这一点上,生命体拥有比非生命体永恒的优势。
但它也想理解主人到底在想什么,于是悄悄地自行搜索了建议的关键词。
值得惊讶的是,尽管池寂拍的电影几乎没人看,关于拍摄者的讨论却有不少。主流观点普遍批判他不懂装懂,拍一些不合时宜的东西故作玄虚。
亦有少数人高度肯定了他的画面,却挖苦他应该转行当摄影师,或许早红了。
没有人知道,这个默默拍着受冷遇的片子的小导演,就是红了好几年的偶像小生池寂。
薄阎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来看这些片子,外星人不用吃饭,不用睡觉,不得不说这对于追剧来说有很大的优势。
助理在旁边安静地自我更新。
一直到傍晚,被薄阎唤醒。
我要把这些碟片扫成高能级信息束,上传到星网。
英俊的青年表情严肃。
助理内觑一眼,见到主人打开了三十面屏幕,上面全是对池寂作品的差评。
薄阎自言自语道:这里的观众不欣赏他的作品,不代表其他的观众也不喜欢。
好作品值得拥有能够欣赏的观众。
不得不说,他的这个思维方式是正确的,这就是蓝星人常说的墙内开花墙外香吧。
但是把墙外的范围直接拓展到星系际的,那还是比较少见。
好的,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同时建议您休息一下,连续十个小时集中精力,还是会造成精神疲乏。
薄阎颔首,柔软的夜风穿过窗户,拂过他空荡荡的走廊。他走到阳台上,俯瞰蓝星人的城市。
从地面到天际线,新能源汽灯散射如幻梦,耸入云端的双子塔仿佛能直达天外。
这座城市一年比一年安静,路上的车灯交织不成星河,而天上的星星却一年比一年明亮,仿佛是天与地在缓慢地交换。
蓝星人仅以星球3c级的文明发达程度,创造出恢弘的城市和优美的艺术,不可谓不壮观。
青年扫视了一圈地面,又仰头看看深黑色的天幕,终于将视线凝在隔壁阳台上。
助理闪了闪灯。
怎么了?薄阎蹲下去托着腮,望着隔壁的小仙人掌的隔壁花盆里的小玫瑰,忍不住又溺爱地浇了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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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阎却是点了点胸口,从口袋里掏出那片叶子。
助理闭嘴惊艳,于是围着叶子小心翼翼地摄取了生物标识。顶楼风大,薄阎将柔嫩的叶片托在掌中,另一只手遮在上方。
隔壁的玫瑰花,在花盆里睡着了。或许在沉睡中感受着,清凉的水珠浇注在根系附近,于是瑟缩着抖抖叶片儿。
梦里,一只温柔的手掌抚过叶片上水色的脉络,于是植物便伸展着花茎,将花苞向他轻轻地低了。
是个好梦呢。
请再描述一遍当时的情况。
警局里,前来补做笔录的池寂第四次重复了他所经历的当然是抹去了薄阎给他看的那部分。
而负责调查的人也是第四次露出了苦笑,那路段的监控录像全部损坏了,公司车辆的行车记录仪虽然能证明池寂前半段说的基本属实,但后半段连唯一幸存的当事人自己都说得云里雾里,还没法证实这根本就是一桩无头公案嘛。
不好意思,我插一句嘴一位看上去气质不太像警察的警察举起了手,池寂向他看去,对方冲他咧唇一笑。
池先生,你并没有什么战斗力,车上还有专业的保安,那时候你为什么要主动下车呢?
这儿是问题的关键,池寂知道无法避而不答,然而真相又确实是他不愿说出的。
他深色的眼珠向左偏去:对方的目标最有可能是我,我不想连累我的经纪人。而且当时情况危急,继续呆在车上同样危险。
那提问的警察似乎不太信服,还想追问,但面前人的脸色突然难看了起来,连着咳了几声,咳音干涩,闻声都觉得痛苦。
做笔录的两人起初不在意,抬头看吓了一跳:池寂刚刚还活泛鲜亮的面颊一下子变得苍白黯淡,闭着眼睛,漆黑的睫毛沁出湿意,一副受不得折磨的病美人模样。
怎么回事?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就是什么病症急性发作,要叫医生的。
池寂捂着嘴摇了摇头,又咳了两声,声音沙哑道:缺水罢了,我们继续吧。
他声音小的像没开外放隔几米听电话似的,冰白的面颊因痛苦染上一层不健康的枯玫瑰色,令人见之惊心。
两位警察欲言又止,对视一眼,纷纷不忍心了。人家本来就是受害者,又生着病,该问的都问几遍了,干什么追着不放呢。
刘望春不安地在外面眼巴巴等待,好容易盼着池寂出来,却是见他面色苍白,连站立都有些晃,忙将人扶住。
快送去医院吧,他说是缺水可是给他吃了一片急救药也不起作用,最好再详细做个检查。警察不放心地叮嘱道,至于他记忆缺失那一段,还是很有疑点,你们也是心大,就这么也不让人歇歇接着工作,谁能保证他那会没受点内伤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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