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望春无言以对,他们确实做了很全面的体检,但是什么也检查不出来。
他连连点头说是:我这就带他去医院。
池寂还虚弱地回过头,气若游丝道:警察同志,案件的情况
你放心。警察看着他发红的眼圈自己鼻子也不知怎么的跟着酸了起来,铿锵道,我们会努力在死者身份和毁损车辆信息上找到线索,池先生回去好好休息,有消息一定及时通知你,如果你想起什么,要及时跟警方联络。
一定的。池寂边咳边说。
刘望春心急火燎地把人送上车,叫司机往医院开,对池寂道:哎哟我的祖宗,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
池寂放下一直隔着口罩捂着嘴的手,喘息道:惯例发作罢了,不用去医院,过了那个路口左转回家。
刘望春急道:那怎么行,得治啊。刚刚他们给你吃的什么药,有点用不?
急性脱水,抢救药当然是5a水剂。想到这里,池寂手竟然有点发抖。
有点。他慢慢说,有一点。
5a水剂已经是具有最高疗效的治疗药了,理论上一般人就算急性脱水,也只会使用4a水剂。警察细心,因为他是玫瑰花的缘故直接拿来了5a水剂,可效果却还是不尽人意。
这基本上可以宣告他的病在医院无法得到治疗。
刘望春忧心忡忡,终于还是拗不过池寂,让车子往回开。
你不要灰心,未必没有办法。刘望春安慰池寂道,当时救了你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或许他有办法呢。
刘望春越说越觉得自己这思路对,惋惜道:可惜你不记得他是谁啊对了,不然再试试催眠?
池寂不知怎么,听到催眠二字便下意识觉得反感。
他装作不舒服的样子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哑着嗓子岔开话题:送来的剧本我看了,只有汪编那本好,抽个时间谈一下。
刘望春听得很不是滋味,劝道:你真不要好好休息一下?
池寂这工作狂的表现,简直展露了一种要钱不要命的气势。
池寂睁开一只眼睛,反问道:那你替我付每个月500万的账单吗?
经纪人嘴张的老大,又缓缓闭上。
他安静地停止了劝说。
池寂有亲人生病需要长期支付冬眠仓费用这事,还是有几个人知道的,也包括他。但是每个月五百万!
快下车的时候,刘望春还在低头用计算器敲算,池寂到底有多少个亲人睡在冬眠仓里。好家伙,就算是顶级艺人如池寂,这些年挣的钱也就勉强够支出的。
还是纯消费,不是投资。
池寂小睡了一会,刚刚迷糊着醒过来,就听老刘带着强烈的同情安抚他:行,我这边一切听你的。包括MV男主演的人选,你不是不想要薄阎吗?公司那边我去说,你想换谁,尽管说,凡是说得上名字的我都尽可能给你请来。还有这次的专辑,我们不清水卖了,至少发六版本,再附赠18种小卡,给你搞个销售额新世纪纪录出来你看怎么样?
老刘怜爱地看着刚刚苏醒、脸上还带着一道口罩压出来的印痕的艺人,唏嘘不已。
幸好一向是你自己作词作曲,分成能分大头。你这么缺钱咋不早说呢?早知道我给你接代言就不那么挑了,也接点没名气代言费高的
听自己的经纪人这么为自己着想的絮絮叨叨,池寂有点感动,犹豫片刻,还是没告诉他其实他们玫瑰园这么多年攒了挺多钱的,就算没有自己再坚持个二百年也是没有问题。
只不过,肉眼可见的,这个世代就算再过二百年,对家族谱系里的人们而言也还是不适合生存的世代。所以,他还是得努力多挣钱,把那个失去希望的日子向后推久一点,再久一点。
顺便
池寂转了转睡僵硬的脖子,大脑适时回溯捕捉到老刘长篇大论最前面提到的那个信息点。
/MV男主演的人选,你不是不想要薄阎吗?/
到了。司机说。
一阵带着清新气味的风穿过两面开着的车窗,池寂下意识抬起头,顺着风来的方向看向了自己和隔壁的阳台。
他五感强,遥遥便捕捉到,顶楼阳台那儿站着的便是薄阎。而他身边,一墙之隔的,是自己的阳台,星星点点的开盛了的仙人掌小黄花在冲他摇晃花瓣。
刘望春拿着手机给公司项目部的经理发信息,换掉薄阎只是个小事,连电话都不用打一个。公司有的是资源,犯不着为了方便让池寂不快。
他正噼里啪啦打着字,刚编辑完发出去,那经理一听是池寂自己想换人,答应得挺爽快。
刘望春放下心来,收起手机,却听到旁边恢复轻快的声音。
小玫瑰七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用一种瞬间顿悟想通的语气道:嗯,但是我现在又想要了。
第14章
为什么又想要他演了?刘望春傻眼。
当然是有原因池寂不太想解释,反正也解释不清。难道要告诉别人,薄阎有99.9%的可能性是一台加湿器成的精?
他轻飘飘结束了这个话题:我看他挺有资质,能红,就这么简单。
刘望春只好又拿出手机,再给那经理发了条信息:不好意思,就当我刚刚没说。
对方秒回了三个大大的问号。
话虽如此刘望春摇头,朝已经一只脚迈下车的池寂道,你还是要多小心,警方调查的结果还没出来,敌在暗咱在明,想害你的人随时可能再行动。
池寂不回头,背对着朝他摇了摇手。
咔嚓。
极细微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池寂顿了顿,犹豫地转了一下头,只看见公司的车还停在原地,车窗摇下来老刘这段时间都目送他上楼。
见那几人都没有异状,池寂扫视周围,也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他耸耸肩,不再多想,转身上楼了。
一分钟后,确认他到家,公司的车开走。
又五分钟后,隐藏在停车场角落视线死角里的一辆不起眼的白色面包车缓缓滑出车位,慢吞吞地开走了。
站在他门口的少年神色略微憔悴,怀里抱着一份文件,黑色缎料的外套袖口宽大,素色的褶皱里藏着雪白一段皓腕。
他敲开了门也不说话,只安静站在那儿,黑色的眼珠微微向上睨,似要把邻居探究一个遍。
薄阎迟疑问:要进来坐坐吗?
池寂也不答,只当他是邀请,并不客气地拖着身后的东西便踏入了家门薄阎忙侧身给他让路,擦肩之时,注意到那居然是一只巨大的行李箱。
池寂站定在薄阎家客厅中央,旁若无人地四下望了望。房间很空,除了一只沙发、一只茶几、一把椅子,便只有原本配套的柜子和书桌了。
坐、坐。他的神秘邻居竟有些局促。池寂沉思着在薄阎请他的位置坐下来,意外的是并没像正常的情况那样坐实,而是在接触到沙发后继续往下一栽,狠狠地陷进去。
他略显狼狈地伸手,抓住唯一可抓住的那人,同时条件反射地从袖口里咻咻飞出来几片叶子。
咳咳池寂惊得咳了两声,这沙发不会也成精了吧。
薄阎垂眸,注视着少年匆匆缩回手,松手的同时柔软的叶片轻轻划过他的掌心。
痒。
为什么人类会有痒这种感觉?
痒是最轻微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