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平野假装愕然:赤蚺剩余这些人,居然都来了?真不怕我埋了什么机关,将你们全部困在这里?
万里风怒道:平野,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对得起关爷么?!
有什么对不对得起的?关平野若无其事道,我爹未见得会怪我。
向羽书再也沉不住气,跑向关平野,被聂云汉一把抱住:别靠近他!
平野哥哥!你告诉我,落羽她到底是不是你派来的?向羽书眼睛里蒙了一层雾气,痛苦异常,求求你,跟我说实话行么?
关平野总算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一步,卓应闲立即抬手挡住他,想要护住身后的聂云汉,可聂云汉又将他拉到一边去,低声道:当心。
何必在我面前这样?真是欺负我没人护着么?关平野干笑了两声,歪了歪头,看向向羽书,看在我们也相识几年的份上,我与你交个底她不是我派的人,她也根本不认识我这个答案你满意么?
向羽书松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低声道:多谢。
聂云汉往后推了他一把,恼火道:傻瓜,他在跟你玩文字游戏!
万里风也急道:他的话不能信!
听了这话,向羽书感觉好像有雨水流进了心里,将他冰得透心凉,本能反驳道:我自会判断!
哥,你疑心病太重了,自己不信也就罢了,还要怀疑羽书的判断力?关平野连连摇头,还有风姐,你们总是这样把他护在翅膀底下,他怎么才能长大?
卓应闲听不下去他巧舌如簧挑拨离间,抬手将拂雪架在他的颈间,冷冷道:闭嘴!
聂云汉一手扯着卓应闲,一手挡着向羽书,对关平野厉声道:我若信不过羽书的本事,自然不会将他带出来,你坑我一个人我认了,其他人都是无辜的!
关平野委屈道:我只是说实话,又没做什么!
你还敢说!
聂云汉想起秦落羽就头疼,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向羽书听听真相,谁知关平野给他来这一手,方才一时急火攻心才脱口而出一句傻瓜,说完便觉得不妥,不料这人还嫌不够,又踏上一脚,分明是找准了软肋往死里捏!
他抓着向羽书的手腕,急切道:羽书,你别听他胡说
向羽书半垂着头,夜幕和雨雾将他的神情掩得模糊不清,可聂云汉分明感觉到他抗拒地挣脱了自己的手,后退一步,低声道:汉哥,我明白的。
聂云汉想说你明白个屁,可向羽书已经退到了一边,一副什么都不打算再说的模样。
左横秋冲他摇摇头,聂云汉也只好不再多说,免得在向羽书气头上,说多错多。
关平野看见不远处树下阴影里站着的那个怯怯的人影,冲他招了招手:望星,过来。
卓应闲怕关平野暗藏杀心,不仅手上的剑更靠近他喉咙一分,同时扭头对望星道:别过来,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对这个人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地上的土已经被淅淅沥沥的雨水泡软了,望星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卓应闲身边,一脸平静道:少爷其实嘴硬心软,他心里不好过,说话自然难听,但他不会真的想杀我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架在关平野脖子上的剑轻轻取了下来。
在卓应闲看来,所有被卷进这件事里的人,望星最为无辜,他将满腔热情献给了关平野,却被对方弃如敝履,此事要换了自己,说不定连杀人的心都有。
但想必此刻望星也有话要与关平野说,事已至此,他也应该得到一个了结。
卓应闲只好放下剑,退了一步,警惕地盯着他们两个,打算关平野若有动作,他立即出手阻止。
望星黑白分明的眼睛本就好看,此刻被雨雾润过,睫毛被雨水打得微微颤着,更显得秋水盈盈,像水银里浸着的黑珍珠,透着满腔赤诚,他平视关平野,语调是一贯的温驯:少爷想与我说什么?
关平野说的那些绝情的话他一字不落地听见了,但心里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痛苦或者沉重。
他知道关平野多么爱聂云汉即便聂云汉不再相信、关平野不再辩解但那深沉的爱恋是掩饰不住的,比如无人所见时关平野说起聂云汉的神色,比如他珍藏着关于聂云汉的一切,比如在聂云汉被哈沁擒住之后关平野寝食难安,体力不支时睡着了也会念着他的名字,喃喃地说自己是不是错了。
扭曲的爱也是爱,或许太自私了一些,却并不能否认那情感的深度。
望星读书少,懂得道理也浅薄,所谓的是非观往往会在某些时刻败给他对关平野的忠诚。
现在他终于明白关平野为什么会那样,自己也坦然多了,或许他对少爷的感情也是扭曲的不敢妄称为爱,却又比爱更深。
望星甚至庆幸自己与聂云汉有几分相似,才能被少爷选中,陪在他身边聊以慰藉。
少爷不是龌龊之人,像孙伦那样的人根本不把下人当人,玩死了都无所谓,可少爷根本没碰过自己,即便自己为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他知道聂云汉回来了,少爷也就不再需要自己,这自然无可厚非,作为一个替身,他没什么可难过的。
但是想到从此之后恐怕难再见到少爷一面,他便对这最后的对话充满了期待。
少爷会跟自己说什么呢?
关平野比望星矮了一些,他微微仰着头,冲望星露出笑容,被雨雾沾湿的眉眼格外温润俊秀:望星,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听了这话,望星登时流了泪,眼角泛红:陪着少爷是望星的本分,也是望星的福分以后,我还能叫这个名字吗?
当然能,名字送给你了就是你的,除非你想改。况且关平野凑近他,轻声道,我并不是一直把你当替身的,我知道你不是他。
你只是一个冒牌货而已,是我用来设圈套的工具。
可这话听在望星的耳朵里,却多了些其他的意味。
他震惊地看着关平野:少爷
或许以后再难相见,我想送你一个礼物。关平野温柔道,你低下头来。
望星闻言微微低头,却又不敢太低,怕离少爷太近冲撞了他。
谁知关平野踮了踮脚,抬手扣住他的后脑,吻上了他的双唇!
那只是蜻蜓点水般一触即放的吻,却令望星后背一阵战栗,脑海里烟花盛放,瞬间浑身麻木。
他几乎记不得这吻的触感,呆立了好半天才回忆起来,少爷的唇很柔软,可是却很冰,冰得刺骨。
远处,万里风不可置信地看向身边的戴雁声:他这是在干什么?!
戴雁声哼了一声:这跟你亲你们家小黄狗没什么区别,平野太会拿捏人心了,连老聂都被他摆了一道,何况望星,这人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近处的聂云汉与卓应闲自然也能看出来关平野丝毫没有半分真心,可他们又不忍心戳穿,也算关平野心善,最后没有再为难望星,还愿意与他好好告别。
关平野满意地看着陷在那个吻中回不过神来的望星,拍了拍他的肩膀:保重。
他走到聂云汉跟前:哥,走吧?
有我在,你休想带走他!卓应闲再次抬起拂雪,却被聂云汉按住了手腕。
他苦笑着说:阿闲,我得去。
卓应闲何尝不明白!这两人气定神闲说了那么久,谁也不怕谁有后手,就是他们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聂云汉苦苦寻了那么久的答案,都在关平野手里,他只能跟他走一趟。
戴雁声、万里风和左横秋围了过来,纷纷出言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