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应闲扛着望星,径直去了戴雁声和左横秋他们住的房间。
归燕门里住处虽然多, 但好房间也没多少,门主的套间留给了聂云汉和卓应闲,又有两处单间给了秦落羽和关平野, 剩下的都是大通铺,左横秋、戴雁声和万里风原本在此处和猎人小院来回奔波, 又常要值守,也不挑地方,随便选了一间住。
戴雁声今晚不值守, 看过关平野之后,便在房中待着, 盘在床上整理他的那些瓶瓶罐罐,他见卓应闲敲门进来之后, 肩膀上还扛了一个人,登时怔住。
有敌袭?!他忙跳下床。
不是,是望星。卓应闲将人往床上一放:他受伤了,我带来请你帮忙检查一下。
戴雁声也没多问,俩人迅速把望星上衣给脱了,见他手臂和后背上全是棍子抽出来的一条条血痕,相当触目惊心。
这是平野打的?这伤口很新,应是今日的事。戴雁声不禁皱眉。
除了他也没别人了。卓应闲托起望星的头,戴爷,你来看看,他耳朵是不是也有伤,他好像听不太清楚声音。
戴雁声端来烛台,对着望星耳朵观察了一阵,神色凝重:耳道里有残存血痂,应该是被重物击打过,但脸上没有明显伤痕,看来平野打之前做了准备。
望星对平野一片赤诚,照顾得也算周到,平野为何对他下这样的狠手?卓应闲给望星罩上衣服,疑惑道。
总不会是关平野对自己有恨意,却拿望星出气吧?
戴雁声给望星号了号脉,脸色更难看:看起来一个健康的大小伙子,为何脉象如此细沉无力,堪比年迈老翁?
此话怎讲?
阳气虚衰,气血俱虚。戴雁声眉头紧皱,难怪他平日里说话中气不足,可我没想到有这么严重。
卓应闲下手并不狠,此刻望星悠悠醒转,看到面前的戴雁声两人,吓得一哆嗦,表情十分恐慌,又见自己衣服被脱下盖在身上,连忙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
望星,平野为什么打你?卓应闲径直问道,他以前也打过你么?
望星一骨碌爬起来,跪在床上,向两人连连作揖,哀求道:卓公子,戴公子,少爷对我一直很好,此次就是个意外,是我说错话,惹少爷生气,求二位别把这事儿说出去,求求了,求求你们了!
卓应闲与戴雁声对视一眼,也知道追问无用,如果问到关平野面前,望星说不定还要吃苦。
于是卓应闲便道:好,我们不说。
你转过去,我帮你上点药。戴雁声的语气强硬,望星便乖乖转过身去。
望星,你是不是生了什么病?脉象不太对。卓应闲缓声道,趁戴爷在这儿还能帮你诊治,有哪里不舒服的尽管说。
就是有点虚,没什么的。望星目光闪烁,避着卓应闲。
戴雁声冷冷道:虚成这样还没什么?!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真的不要紧,我祖父和我爹都这样,祖上传下来的毛病。望星陪着笑道,戴公子,我家少爷现在如何了?
吃了解药,已经睡下了。
哦,那便好。望星神色顿时安心许多。
上完药,望星便再次央求戴雁声与卓应闲千万别跟任何人提起,得到肯定答复后,才千恩万谢地离去。
他一出门,戴雁声便十分不爽道:他这是中了平野下的蛊了么?被打成这样还这么忠心不二。
卓应闲想起初见望星时,对方提起关平野那脸上飞扬的神采,如关平野望向聂云汉时如出一辙,不由心中哀叹一声。
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或许真的是命也愿意给他。况且望星爱得如此卑微,自然对方怎么对他,他都甘之如饴。
平野的性子,怎么如此粗暴?卓应闲问戴雁声,他以前也这样么?
戴雁声摇摇头:不知道,跟他不熟。但他待我们还算客气,我也没想到他能把人打成这样。估计这两年他变了很多。
卓应闲心中惴惴不安,从望星的伤看来,关平野的残暴程度堪比那些不把下人当人看的富家公子,比如与他起过干戈的孙伦。
人不会突变成这样,只有可能先前他并没有在人前表露出这一面。
汉哥与他从小一起长大,都没有看出他是这种人,可见此人心机极深。
那要不要告诉汉哥呢?
卓应闲犹豫半天,还是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不愿再给聂云汉多添心思,决定私下好好盯着关平野,可别让他折腾出人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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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羽书离开聂云汉的房间后,跑去房顶哭了一小会儿,哭完了,又躺平看着星星月亮发呆,等确认自己应该不会被看出端倪,才返回了房中。
秦落羽一直在等他,听到门响便迎了过来:向大哥!
落羽,你还没睡啊?都这么晚了。向羽书向她挤出一丝微笑。
你没回来,我睡不安稳。秦落羽仔细看着向羽书的脸,问道,跟聂公子谈得如何?
向羽书避开她的目光,把被褥取出来开始打地铺:就那样,挺好的。
他不生你气了?
我们多年兄弟,这点小事根本不会放在心里。
秦落羽跪在他刚铺好的褥子上,握住他的手腕:向大哥,别骗我了,你根本不会撒谎。
听她这么一说,向羽书方才强行压下去的满腹委屈又翻涌上心头,眼眶发热,但仍是试图掩饰,我没撒谎,汉哥说了,此事与你无关。
秦落羽不欲拆穿他,只道:他们都是好人。
自然,我从十多岁就跟他们一起玩一起训练,彼此间最了解了。向羽书盘膝坐在褥子上,怅然道。
向大哥,若是因为我,害得你与他们疏远,我真是难辞其咎。秦落羽转过身,靠在他怀中。
向羽书抱着她轻声安抚: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人长大了,总得成家立业,有自己的生活,你是要与我过一辈子的人,我自然凡事要把你放在第一位。况且现在只是非常之时,等这件事过去,他们总会慢慢接纳你。
只是此次为关爷报了仇,又将哈沁毁我大曜的计划破坏之后,大家也会各奔东西,或许这辈子都难再见一面。
向羽书悲伤地想,若是临别之前,大家能接纳落羽那就好了。
秦落羽见他片刻未出声,忽然道:向大哥,不如你送我回城里吧,我的伤也快好了,再休息几日,回去唱曲儿
瞎说什么!有我在,怎么能让你再回去过那种日子!向羽书打断她,好似自己的能力又遭到质疑,少年人的眉毛重重地皱了起来。
别生气嘛!我其实也是爱唱曲儿的,宾客待我也算客气,我没有像你想象的那般常受委屈。秦落羽捏了捏他的脸,笑道,现在你有大事要做,我整日跟着,这算怎么回事?
向羽书闷声道:那也不行,万一贼人抓了你怎么办?我赶不及去救你
那你就替我雇两个保镖,天天陪在我身边,如何?秦落羽笑道,听说有江湖侠女愿意接这样的生意,我也有人能作伴,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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