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汉哗地拔出自己手边的刀,恹恹道:我也想换呢,昨夜与人交手,今天才发现砍缺了刃。
卓应闲偏头看了一眼:这不还能用么,你再坚持两日,我去取剑的时候顺便帮你买把新的。
闲聊了几句,戴雁声和万里风也过来了,两人神色黯淡,向聂云汉微微摇了摇头,聂云汉便知他们也没有收获,心中更加不安。
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了,别再等了。他起身道,我们分头去找。
怕被旁边那位师爷听到接下来的安排,聂云汉示意大家先离开这小吃摊,到别处去分配任务。
几人匆匆起身,没走几步,便听到有人吹起了口哨,赤蚺几个均是神色变了变,但并没有循着声音去看,而是各自舒了口气。
卓应闲看着聂云汉,低声问:这口哨是?
聂云汉展臂搭在他肩膀上,小声道:左哥。
他们两人前面带路,向羽书在中间,万里风与戴雁声跟在后头,这一字长蛇阵拖拖拉拉进了旁边的小巷,走到巷子深处才停步。
卓应闲已经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好奇回头,便看见方才坐在他们隔壁桌的那位师爷走进了巷子。
这人分明比左横秋矮了几分,还胖了一圈,即便左横秋易容功夫好,面貌轮廓皆可更改,可这高矮胖瘦也能改得了么?
戴雁声低声说了句我去把风便跳上房檐,身形掩于旁边一棵大树的枝叶中。
向羽书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向他们走来的师爷,试探地问:左哥是你么?
连你们都认不出,看来这次我的易容算是成功的。师爷开口,与之前在小摊上说话时喑哑的声音明显不同,带着盎然笑意,是左横秋的声音。
第107章 戏弄
不仅向羽书愣住, 卓应闲也愣住了。
他先前只见过左横秋简单易容的模样,已是极难辨认,没想到现在扮成别人,竟真的让人能对面不相识。
万里风不禁笑道:许久没见你这大变活人的功夫了, 今儿这是扮的谁啊?
没猜错的话, 你扮成府衙的郭师爷, 是为了查铁匠失踪的案子?聂云汉上去捶了左横秋肩膀一拳,也不知道留个记号, 让我们好生担心。
左横秋讶异:才一天而已,何至于担心成这样?
向羽书插嘴道:昨夜汉哥与闲哥哥遇袭了,像是那某乙出手, 左哥你没遇上什么事儿吧?
那倒没有,我昨日观察了半天那郭师爷的言行举止,晚间便扮成了他的样子,应该不会被人盯上。左横秋看向聂云汉, 长话短说,昨晚和今天我一直在查阅府衙里的案卷,发现近半年来, 确实有些关于铁匠失踪的案子,目前看到的已经有五起。
卓应闲一怔:人数不算多, 难怪没有引起官府注意。
除了失踪案呢?聂云汉问道,还有没有其他的,比如滋事之类的?
左横秋点了点头:有!除了失踪案, 还有四五起轻罪,有欠钱不还的, 有当街闹事的,根据案卷, 这几个人都被关押在牢中,刑期半年到一年不等,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聂云汉嗤笑一声:是不是他们都曾是技术高超的铁匠,但因为一些原因染上了赌瘾或者背上巨债,总之家破人亡,不管他们出了什么事,都不会有人在意?
的确如此。左横秋道,从怀中掏出张纸条递给聂云汉,这是他们的名单和住处,你们可以去附近打探。
聂云汉拆开扫了一眼,便递给了卓应闲,向羽书和万里风都好奇地凑过来看。
左横秋又道:我明日大约能将案卷翻完,再寻个机会去牢里见见这几个人,看他们是否被人调换了,届时再问几个负责办案的捕快,看看他们有没有线索。
好,我们里应外合,希望能尽快找到线索。聂云汉深深地看了左横秋一眼,一定要注意安全。
左横秋笑道:放心。
随后卓应闲便将今日与沧海楼掌柜所定的演出时间告知大家,向羽书一直小狗似地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见他没有提秦落羽的名字,这孩子立刻松了口气,接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些思春少年特有的羞涩且欠揍的笑容。
卓应闲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越发觉得这事儿不能隐瞒。
听到明日就可以演出,万里风一怔:这倒是好事,早点把人引来咱们也好追踪,可这么快,都没时间练习,羽书行么?
不行!我真的不行!向羽书正等着这句话呢,哀求聂云汉,汉哥,我今天试了试,舞得跟摔跤似的,可难看了,不信你问闲哥哥。若是只演一场也就罢了,可如果这一场吸引不到哈沁的人过来,又把观众吓跑了,那沧海楼的掌柜定不会让我再演了,我不是推脱,是真的为这次行动着想!
卓应闲:
他这哪是为行动着想,分明是不想在秦落羽面前丢脸。
别逼他了,还是我来吧。卓应闲见聂云汉盯着向羽书似乎又要发火,便把这活儿主动揽了过来,羽书说得也对,我们这次放饵未必一击即中,若是他演砸了场子,咱们也不好再寻下次机会。
聂云汉看了眼向羽书,向羽书心虚地避着他的目光。
万里风觉察到两人之间不太对劲,打圆场道:这剑器舞是难了点,就连我都不敢说能迅速上手,要不然我来也成,这次还是辛苦阿闲吧。
卓应闲连忙道:无妨,谈不上辛苦。
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几人便各自离去。
聂云汉与卓应闲回了万家客栈,进房后,他们照例把客房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卓应闲便叫店小二准备了浴桶,近日来天气炎热,动不动就一身大汗,擦洗一下也能舒服些。
为了安全起见,两人轮流沐浴,趁着聂云汉泡在浴桶里,卓应闲便将秦落羽的事情告诉了他。
聂云汉听着,脸上露出冷笑,听完后第一句话便是:这人肯定有问题,这还用说么?你也是这么想的吧?不然不会特意跟我提这件事。
我确实觉得事情过于巧合。卓应闲谨慎地说,但还得交于你判断。
他原本没有这么多疑,但是自从被九尾狐音摆布之后,又见识了某甲、某乙和哈沁的各种手段,也渐渐变得跟聂云汉一样,凡事总会多想几层。
这是典型的美人计啊!聂云汉靠在浴桶边,仰着头闭上眼,这种伎俩对赤蚺起不了作用,我们一眼就能看穿,但偏巧羽书是我们这帮人里最薄弱的一环,换了是我,可能也会先从他下手。
卓应闲拖了坐墩坐在浴桶外,解开袖子挽到手肘,帮聂云汉捏头解乏:这个计谋真是阴毒,弄不好就会搞得羽书与我们反目,今天我一表现出对这个秦落羽的怀疑,羽书反应特别强烈,我也不敢多说了。你见了他也别提这事儿,咱们先暗自观察吧。
我像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么?聂云汉笑道。
羽书心虚,怕你说他,不敢让我跟你提,可要是见了他和秦落羽那副样子,谁还看不出来两人之间有点什么。卓应闲想想向羽书那小模样,也是无奈,这孩子,也是第一次对人动心吧?
聂云汉懒洋洋地闭着眼:不瞒你说,我真拿他有点没办法了,不说不行,说多了又怕伤他自尊。现在摊上这事儿,真是麻烦。情窦初开的人满脑子都在做梦,很难听进去别人说的话。
你倒是有经验啊?
那是,当年我喜欢我家隔壁那个聂云汉感觉卓应闲忽地停了手,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秃噜了嘴,顿时把话头咽下。
卓应闲似笑非笑:你家隔壁的谁啊?
聂云汉:
泡澡太舒服,捏头太惬意,竟一时间放松了警惕!
没谁,就一普通人。聂云汉拎过搭在一旁的浴巾,迅速搓洗着,试图逃避这个话题。
卓应闲趴在浴桶壁上,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