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汉不做他想,点头道:唔,这倒也是。
当夜,二人没有回万家客栈,就在左横秋榻上将就了一夜,待天明也没见他回来,不由有些心焦。
第二天,聂云汉让向羽书拎着左横秋的行李,搬去戴雁声他们的折柳居去住,这样左横秋不在的时候,戴雁声和万里风还能照看一下这个傻孩子。
接着他又与卓应闲回了两人住的万家客栈,仔仔细细把客房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被人入侵的痕迹,才稍稍放了心。
安顿好之后,聂云汉与戴雁声及万里风去城里四下转一转,去寻左横秋的踪迹,卓应闲则与向羽书到沧海楼去,与掌柜的商谈演出的时间。
昨日大家已经商定,觉得酉时初比较合适,到了沧海楼跟掌柜一聊,才知这确实也是比较红火的时段,已经给了归梁府里最有名的说书人,而且很多食客都是慕名而来,一边用晚膳,一边听说书,若是贸然改了,不但会得罪那说书人,更会得罪食客。
掌柜的见了卓应闲,看他样貌,便认定这就是云闲公子,觉得对方虽然名气不大,但确实容貌俊美,身形优雅,说不定能一战成名,那他沧海楼就是藏珠宝地,为了将来能攀上交情,现在他便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道:公子觉得午时初如何?
歌舞演出都在晚上,没听说有谁中午来看的,这实在不妥!向羽书自动把自己当成了云闲公子的跟班,没等卓应闲开口,他先否定了这个提议,这也太有失我们公子的身份了!
卓应闲沉吟不语,想着午时确实不合适,若是酉时不行,不如往后推到戌时,这若是在绿绮琴,戌时反而最热闹,可现在是在归梁府,以这两日的观察,戌时街上都没什么人了,酒楼再热闹,也未必能热闹到哪儿去。
不过热不热闹都没关系,天色晚的话,借着夜色遮掩,倒是更能吸引哈沁的人过来踩点。
左右这次他们主要是为放饵,又不是真要闯出什么名堂。
掌柜的见他不吭声,还以为他不满意,陪着笑脸道:那不然就申时,虽然不是用饭的时间,但也有许多人过来闲聊听曲儿,反而更能集中精神欣赏公子的表演。
向羽书不悦道:不是饭点儿能有多少人?这不是寒碜我家公子么?
酉时正如何?说书是酉时初开始,只讲一个时辰。旁边一个轻柔的女声传来。
卓应闲回头,看到一位秀丽的少女缓步前来,走到他近前,屈膝行了个礼:见过云闲公子。
旁边向羽书怔了怔,脸腾地红了。
掌柜的冲少女笑了笑:今宵月,今儿来这么早?
卓应闲向秦落羽回了礼,总觉得这人有点面熟,听掌柜称呼她为今宵月,就更是耳熟,不由问道:姑娘有些面善,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秦落羽看了一眼向羽书,垂首抿嘴而笑。
向羽书面红耳赤地说:闲哥哥,还、还记得上次我们跟游萧去鹳雀楼听曲儿么,临走的时候替一位姑娘出头就是这位今宵月。
卓应闲这才想起来:原来如此。
他不光想起来那天的事儿,还记得游萧调侃向羽书喜欢今宵月。向羽书昨日并未提及这个女子,现在见他羞得满脸通红的模样,分明是因为心虚而有意隐瞒。
此刻的今宵月,望着向羽书的模样也充满爱慕之意,两人之间似乎有情愫萦绕,将周围的人纷纷排诸其外。
莫名其妙地,卓应闲本能地觉得今次的相逢,十分耐人寻味。
原来两位认识啊,难怪今宵月肯把她的时间让出来。掌柜笑呵呵地说,云闲公子若是觉得合适,就定这个时间吧。
卓应闲冲今宵月拱手:酉时正酒楼里宾客正盛,若是让给我们,必定会影响姑娘扬名,在下还是敬谢不敏了。
向羽书底气不足地小声道:对啊落羽,你也是刚来归梁府,还没站稳脚跟呢,不能因为我们而耽误你。
无妨的。秦落羽笑盈盈地说,昨日向大哥提过,云闲公子不是长期驻演,正巧我受了风寒,嗓子有些不舒服,今日早些来正是向掌柜的告假,左右都是会有空档,不如将这时间让给公子。
卓应闲听了,心想:啧,向大哥都叫上了。
有没有看过大夫?向羽书紧张兮兮,我恰好认识一位名医,要不要请他来帮你看看?
秦落羽轻笑:没关系,休息几日便好了。向大哥,你初来归梁府不久,便认识名医了?
向羽书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赶紧往回找补:啊,是与我们同行的
咳咳。卓应闲在一边清了清嗓子,打断两人交谈,若是如此,算是我们捡了便宜,姑娘好好休养吧,养病的汤药费和由我们来出。
不用,公子别这么客气。秦落羽看了向羽书一眼,向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为他做些事是应当的。
救命恩人?卓应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羽书,你该不是要人家以身相许吧?
第106章 思春
与掌柜的商议好了时间, 还要去市集买演出用的衣裳和剑,两人便没有多做停留,与秦落羽告别之后就离开了沧海楼。
路上,卓应闲大步流星走在前边, 向羽书蔫头耷脑走在后头, 活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提不起精神来。
就这么溜溜达达走了一小段,卓应闲停了脚, 转头看着向羽书,向羽书意识到自己拖了后腿,快走几步跟了上来, 依旧有些魂不守舍。
羽书,还生我气呢?卓应闲打趣道。
向羽书垂着脑袋:闲哥哥,你跟汉哥在一起久了,也变坏了。
嗯?我哪儿坏了?
方才怎么能跟落羽开那种玩笑?向羽书闷声道, 人家好歹是个姑娘。
卓应闲轻笑一声:有些事儿,你不说她不说,永远也戳不破, 我自然要推你一把。
我和她根本没事儿!你别起哄就好了。向羽书的耳根又红了起来,我们只是萍水相逢, 不可能的
你别想可能不可能,就说喜不喜欢她吧。
卓应闲本来没想问这么多,因为赤蚺并非他的下属, 随意插手并不合适。
可他转念一想,向羽书或许不敢跟聂云汉说, 昨日才没提秦落羽的事,既然自己赶上了, 不如借机问清楚情况,以免留下后患。
向羽书吭哧半天,才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那么好的姑娘,怎么能不喜欢。
你俩才认识多久,就知道她好了?卓应闲半开玩笑地说,这么容易相信人,不怕被人骗?
不可能!落羽怎么会骗我?我有什么可被人骗的?向羽书很不乐意,看着卓应闲,闲哥哥,我们现在又不是在棠舟府,哪有那么多独峪人的眼线?虽然有哈沁和那什么某甲某乙在暗中盯着,也可能会派出钉子接近我们,可落羽只是一个弱女子,她除了唱曲儿什么都不会,你们连她都怀疑,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
卓应闲见他反应这么强烈,不由道:我只是猜
我知道汉哥警惕性高,这是应该的,可他也容易矫枉过正,整日里疑神疑鬼,给自己平添不少心事。再说了,好歹我也是赤蚺后备军,他能不能多给我些信任?难道我不会分辨好人还是坏人吗?向羽书强压着怒火,闷声道。
少年掩藏不住心事,所有的失落都挂在脸上,卓应闲心想许是昨夜的事给他心里留下了一些阴影,所以他此刻不是维护秦落羽,而是在维护那碎了一地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