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你躲到斜坡下面去,我喊你再上来。聂云汉道。
那你呢?
聂云汉指指头上:点火之后我进竖井。
于是卓应闲便按照他的安排,又下到斜坡底端,聂云汉从腰间布袋中拿出火烛头,吹亮之后,点着了那羊屎蛋上的引信,然后一耸身跳上竖井,双手双脚张开,迅速撑着往上爬。
他还没窜多远,便听到下边传来咣地一声闷响,滚滚黄土暴起,往竖井里灌进来。
聂云汉眯着眼直接窜到了最顶端,顺便伸手去推了推那块害他们跌落的地板,果然推不动,也就没再多费功夫,待黄土往下落的时候,他也沿着竖井跳了回去,以手肘掩面,去摸炸开的那块缺口。
方才的爆破只是在这块土坯上炸出了一个两尺左右宽的深坑,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炸透,露出里边通往地窖的通道。
但聂云汉并不甘心浅尝辄止,也怕再度爆破会引起塌陷,便卸下腰间佩刀,用刀鞘往里使劲挖。
斜坡下面传来卓应闲的喊声:汉哥?情况如何?
你上来吧!
卓应闲便迅速爬上来,见聂云汉奋力挖坑,也卸下剑鞘一起挖。
两人灰头土脸,跟矿工似地打了半天洞,把那深坑向里挖了大约有五尺深,都没能把土坯挖透,不由有些气馁。
停吧,先别挖了,歇会儿。聂云汉拦住卓应闲,两个人在斜坡顶端本就站不直,都是蹲在地上挖,此刻腰酸背疼,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喘气。
卓应闲抬头看看那土坯:汉哥咱们横着挖会不会是无用功?万一地窖不到这个深度呢?之前掉下来的时候我大概估量了一下,从上面地板到斜坡下边,这落差大约二到三丈,如果平野是把这下面挖出来两层,咱们挖的这道正好会是上一层的地板位置,若是横着打洞肯定是打不穿的。
聂云汉想了想,咧嘴一笑:我阿闲就是聪明,你歇着,我往上挖挖试试。
卓应闲体力本不如聂云汉,先是被网绳勒得浑身酸软,还在迷宫折腾半天,方才还一通挖坑,现在确实累得不想动,于是便也没坚持,坐在一边休息,看聂云汉用刀鞘往上挖。
刀鞘本也不如铲子好使,刨起土来确实费劲,卓应闲好奇道:你们平日里执行任务免不了要挖坑吧,没有便于携带的铲子么?
你还别说,真有。聂云汉热得不行,遂把袍子解了,上半身打着赤膊,有一把短铲,手柄分为几截,能够旋出加长到需要的长度,但谁知道今回出来也要刨土呢,就没带。
卓应闲靠在墙壁上低声笑:带这么多东西,背包岂不是很重?
那是啊,翅虽然是珍珠铁做的,也不轻,再加上杂七杂八其他东西,总也有个三四十斤。
随着聂云汉挖土的动作,他后背的肌肉一下伸展一下收缩,将那美好诱人的线条尽展于卓应闲眼前。
此刻他手里拿着火折子为聂云汉打光,光线照在那健美漂亮的后背上,将汗水映得发亮,这肌肉就像涂了一层油脂,结实而莹润,令他不由地想起傍晚在书坊里看见的那本秘戏图,画手所画的身处于上位的那个小人儿,脊背也是如此的宽广壮硕。
卓应闲盯着那层肌理,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心动不如行动,伸出手去摸了一把,脑中莫名滑过一幅画面,想象着两人亲昵时聂云汉后背的模样。
会不会如同那画中一般、如同现在一样,肌肉舒张,蝴蝶骨振翅欲飞,汗水沿着脊柱中间的沟壑顺流而下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口干舌燥。
聂云汉浑身一凛,但也没回头,继续挖土:别摸,全是汗,还沾了不少土,别弄脏你的手。
方才我又不是没挖,手早脏了。卓应闲直愣愣地看着他后背,幽幽道,我这才发觉,有时候泥浆汗水比干净清爽更让人觉得有魅力。
聂云汉并不知道他想什么,单纯以为对方在夸自己,听了这话甚为得意。
他对自己的身形向来很有自信,回头冲卓应闲一挑眉:哥哥我就是这么一个器宇轩昂、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也与你这俊秀儒雅的相貌相配吧?
卓应闲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腮,舌尖缱绻地重复着:哥哥?哥哥
阿闲。聂云汉忽地停手,转身用刀鞘撑着地看他,表情严肃,你再多叫几声,信不信我能把这三丈深的土坯都给你挖穿?
真的?那我叫了?哥
聂云汉揪起卓应闲的发梢塞进他嘴里,意味深长道:别瞎叫,留着关键时候再发挥。
卓应闲看他被自己逗得不行,咬着头发吃吃地笑,随后又赶紧把头发吐了出来:呸呸呸,全是土。
又挖了好一会儿,仍是没见到一丝缝隙,聂云汉的耐心告罄:什么破玩意!
他气愤地把手里剑鞘狠狠往上一捅,震得洞里簌簌往下落土,然后失落地坐回卓应闲身边,靠在对方肩膀上,故意撒娇:累死了不挖了,就让咱俩困死在这儿吧!能跟你死在一起,我也别无所求了!
卓应闲抬起手臂用袖子给他擦汗,笑道:歇会儿,别急。
其实事到如今,他们想逃出去一点也不难,只要用那小雷把顶上那块薄薄的地板炸开就行了。
但两人此行的目的并非逃生,而是要找到林园内藏匿之人,了解关平野的近况,试图从中找到线索,这就必须得耐着性子克服一个个难关,逐渐接近那些人的藏身地。
从庭院中去寻地窖也未尝不可,但院子里机关重重,地窖外围也不知做过什么改造,倒不如既来之则安之,从这内部杀进去,反而更加直接。
虽然没有证据,但卓应闲和聂云汉都莫名觉得,他们离成功似乎都只差一线。
正好我歇得差不多了,换我试试。卓应闲的剑鞘太窄,他便拿了聂云汉的刀,蹲到那挖出了个拐弯的洞边,继续往上挖。
谁知他凿了没两下,就听见有轰隆隆的声音,旁边聂云汉突然大吼:小心!
卓应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聂云汉向一旁拉了一把。聂云汉将他护在怀里,死死按在墙边,用后背迎着那洞里呼啦啦陆续掉下来的沙土。
待一切风平浪静过后,聂云汉回头,见那沙土堆成了小土包,少说也有五六斗,看样子是方才触及到了关键的位置。
他爬过去,小心翼翼把脑袋伸进洞里,向上探头一看,立刻哈哈大笑起来:阿闲,你又立功了!
卓应闲过去看,便发现上方洞内约三尺高的地方,露出了一道二指宽的缝隙,伸手往里一摸,周遭空空荡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是关平野床下那通往地窖的通道。
他有些不好意思:前边都是你挖的,怎么能是我的功劳。
聂云汉抱着他的脸狠狠一亲:那你也是我的小福星,有你在,我们就不会走弯路!
两人趁热打铁,顺着缝隙向上挖掘,先挖出一个窟窿,够聂云汉伸过头去看,他用火折子一照,大喜过望,矮下身来低声对卓应闲道:就是这里,一侧有台阶,前边还有通道!
胜利在望,他们很快挖出一个约两尺长一尺宽的洞,成功钻了上去,举着火折子一边走,一边仔细四下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