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时雨的眼神也时明时暗,他看了看旁边的桌子,伸手拂了一把,看看手指上并无灰尘,但他似乎还不放心,拖出桌下的绣墩,踩着站上桌子。
左横秋仍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他头上聚满了豆大的汗珠,连回头从缝隙里看一眼下面的情况都做不到,只能听声音去判断。
咣地一声,寒凝斋的门被推开,有别人跑了过来,听他对时雨道:时哥,前边表演快结束了,主子马上过来你这是干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竹楼不是傣家竹楼那样,仅仅是一个竹木结构的小楼。
元龙楼一名取自元代滕斌的《最高楼 呈管竹楼左丞》谁更说元龙楼下卧句。
第61章 监听
哦, 没什么,随便检查检查。时雨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是自己过于紧张,便收回手, 端着烛台从桌上跳下来, 叫人把这里打扫一遍, 之后这楼里所有的房间都点上灯,派几个人在楼外盯着, 要是看见有可疑的影子,就进来抓人,千万别疏忽。
手下疑惑道:至于么, 这可是咱主子自己的地盘。
谨慎点没坏处,最近他事事不顺,心情很不好,最好别触他霉头。时雨把烛台丢给手下, 走出了寒凝斋。
缀玉厅里,卓应闲的表演进入尾声。
原本段展眉是不打算再看第二遍的,是彭员外非要观赏, 便也拉着雷三当家一起看。
那雷三当家面色清冷,对这表演丝毫没有兴趣, 只是一个人端着酒杯啜饮,像是有什么心事。
卓应闲也注意到了这个人,本想问游萧此人是否是之前与那大鹏哥同来的那位, 只可惜这孩子应该一直在帮左横秋,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他盯着雷三当家看了半天, 确实也端详不出什么来,便一心一意舞剑。反正今日的目标, 是分别坐在下面不同位置的三个老板,雷三当家与段展眉之间的事,就交给左横秋去负责。
开演之前,廖管事已经已经跟座上宾客说过,今日云闲公子舞剑带彩,他酒壶中有三颗金核桃,结束时,他将会用剑尖把掉出来的金核桃挑进任意宾客的酒碗中,这三位便可以与云闲公子单独相会,琴棋书画、歌舞声乐聊个尽兴。
尽管不是所有人都偏好男风,但这些生意人常常混迹于声色犬马之地,对这些个莺莺燕燕、温香软玉也是不会拒绝的。况且对他们来说,赚钱和面子并列第一,能与上次演出便声名远播的云闲公子单聊,出去也好吹牛。
因此在座之人也都趋之若鹜,当卓应闲倒挂着摇动酒壶,第一颗金核桃从壶口中掉出来之时,下面的人都伸出手兴高采烈地叫了起来,希望这颗金核桃能成为自己囊中之物。
金核桃毫无疑问依次落进了那三个老板面前的酒碗里,这么好的彩头,他们一个个笑得见牙不见眼,接着便被小厮请了起来,带向微雨小筑。
微雨小筑是紧挨着元龙楼的一座二层小楼,与斜月斋及寒凝斋那一面中间只隔了约两丈远,此刻三名老板已经分别带进了三个房间稍事休息,等候云闲公子到来。
自然,小厮跟他们每一个人都说,云闲公子会第一个先跟他见面。
三人喜滋滋地在各自房间等着,被乖巧的侍女服侍着净面净手,靠在榻上喝着绿绮琴独有的梅花酿这酒是冬日里采集梅花酿造而成,存于寒冰环绕的酒窖之中,夏日饮用,芳香四溢、沁人心脾,将初夏的暑意驱赶得无影无踪。
缀玉厅这边,段展眉带着雷三当家离席,前往一侧元龙楼上的斜月斋。
彭员外借口要出恭,让他们先走,自己则转到了缀玉厅的后门,拦住正要离去的苗笙。
苗笙后退一步,冷声道:彭员外,听说你与外子有事相商,在下就不打扰了。
美人与我交谈,是雅事,不能算打扰。彭员外眼中毫无遮拦的欲望有如实质,仿佛已经化成了两只手,在苗笙身上十八摸,不知苗公子今晚能否替我抚琴一曲?
苗笙被看得心下恶寒,垂眸拱手:谢彭员外抬举,可惜在下近日伤了手,无法抚琴,请您见谅。
啊那可真是遗憾。彭员外语调中并听不出半分遗憾,仍旧笑道,无妨,我也不是什么风雅之辈,说要听曲儿,也不过是找个由头接近苗公子。能对坐聊聊天也是好的。
苗笙想起卓应闲的叮嘱,正要推辞,听彭员外又道:那你先忙,我去赴段舵主之约了。
他冲苗笙意味深长地一笑,转身离去。
苗笙望着他的背影,心头划过一丝异样。
这人说话如此胸有成竹,仿佛笃定一会儿便能与我私下相见,难道展眉他
苗笙一抬眼,便见游萧抱着一只白兔从旁溜过,便立刻叫住他:萧儿!
游萧当即站住,回头讪笑地看他:舅舅
兔子从哪里来的?
卢叶捡来的,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白玉儿,你看它真的特别白,一根杂毛都没有!
游萧把兔子举到苗笙面前,苗笙已经闻到这小畜生身上的尿骚味,连游萧身上都沾染到了,顿时撇开头,皱眉道:臭死了!你快回房沐浴!要是想养它,叫人把它也洗干净。
哦!我这就回去洗!游萧爽快答应。
苗笙又叮嘱道:今夜恐怕事多,你在房里不要出来,也不要去骚扰阿闲,听见了吗?
游萧低下头,怏怏不乐道:知道了,那你也在房里待着别出来吧。反正外面有应闲哥哥和左叔叔。
苗笙转身离去,丢下一句:我的事你别管。
游萧盯着他的背影,目光灼灼,眼中似有千头万绪,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那般决绝。
、
微雨小筑门口,石歧和谢辉正守在那里。
卓应闲卸了妆,将舞剑时撕裂的伤口重新裹好,换了寻常袍子,拎着剑款款而行,做出一副云闲公子的风雅派头,向微雨小筑走去。
他随身带剑并不引人怀疑,毕竟他以表演剑器舞出名,剑就像是他的标志。
只不过现在这剑,已经不是方才在缀玉厅表演所用那把,而是他自己的佩剑。
到了门口,卓应闲低声问道:情况如何?
石歧回道:闲杂人等全赶走了,楼里只有他们三人,谢辉刚上去看过,酒里的药应该已经起效了。
卓应闲微笑点头:辛苦两位,别让别人靠近。
今日赶得时机实在凑巧,既是他约这三个老板相见,又是段展眉约雷三当家见面。此时此刻,段展眉几乎将他全部手下心腹调去元龙楼那里,没有人会留意到卓应闲在做什么。
石歧所说的药,其实也正是先前聂云汉交给他的锦囊里众多药物当中的一味。
那日聂云汉特意拿出一个小瓶道:你比不上那些老江湖心眼多,千万别以卵击石,这里边的东西叫赤心露,下在酒水饭菜里,药效发作后,对方自然会有问必答。
这么神奇?卓应闲接过小瓶,拔开瓶塞闻了闻,什么怪味能保证对方说的一定是真话?
祖宗,你可小心点,这散出来的气味也会有影响。聂云汉一把捏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瓶塞塞了回去。
卓应闲见他紧张便有心调侃:有影响不好么,你正好可以借机问我问题,看我还有什么事瞒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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