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身不由己,他应该更怜惜你!况且他不也到处是情人吗?卓应闲听得恼火,别说你卖艺不卖身,就算你被迫陪过客人,那同样都是睡了许多人,凭什么他就比你干净?
苗笙哑然失笑:你这个想法还真是我是求财,他是取悦自己,自然不一样。这世间不都是出钱的人高贵,收钱的人低贱么?
全是屁话!屁话!卓应闲气急了,拎起那把剑冲着椅子乱砍乱刺,只可惜那把剑是表演所用,根本不锋利,更不结实,没刺几下便折断了。
那即便按照你的说法,我俩都不干净,扯平而已。但像我这样的出身,连个男子的尊严都没有,只能依附他活着,自然也没有资格过问他的事。但是我从某一刻起,突然懂他了。苗笙笑了笑,轻声道,他对我的感情,与爱无关。对于展眉来说,我现在只是他年少无助时残留在心底的执念,所以他要得到我,留住我,控制我。
卓应闲恨恨地扔掉剑,坐回椅子上,沉着脸:他怎么想的你倒是清楚。可你自己呢?就宁愿这么下去?
门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练舞场也该掌灯了,可是下人们或许听说了段展眉来过的消息,没有一个敢靠近的,任凭这里逐渐变得黑暗。
苗笙看着光线沉沦,将他掩在夜色当中,竟生出一丝安全感来:我俩被命运拉扯在一起,看着像是圆满了,其实剥开外层华丽的罩袍,看到内里是腐烂的血肉,可这血肉却是紧紧相连的。我一半深爱着他,一半又恨透了他。我想逃开他,可我又只有他。
人在失去一切的悬崖边上,都会紧紧抱住自己仅有的东西,要说放手,太难了。
你以为展眉没有试着放手过吗?他每一次对我动了杀心,都是想要割舍掉自己这最后一根软肋。可他仍旧是做不到。
所以有时候,我巴不得自己干脆死在他手上,他求仁得仁,我一了百了。
不要一了百了!
游萧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卓应闲和苗笙看过去,只见那个小小的身影飞快地跑了过来,扑进苗笙怀里,带着哭腔呜咽道:我就知道那个人回来,你又要难过!舅舅,萧儿以后尽力逗你开心,你能不能好好活着?!
卓应闲一直好奇苗笙与段展眉的故事,一直不好意思问,现在倒是知道了个彻底,却把自己气得肺管子疼。
小笙哥哥,路都是自己选的,感情的囚笼再挣不脱,也比命运的枷锁好应付。只不过就算我跟萧儿有心拉着你,也得你自己愿意抓住我们的手。卓应闲站起身,掸了掸衣服,压着火,语调冷静,天色暗了,我去准备晚上的表演。
他一边怒气冲冲向外走着,一边脑子里胡思乱想。
戏文话本里也多见痴情女与薄情郎,可他听的时候就偏不信,什么感情能让人痴迷至此。
就算痴迷,也得是互相对对方好,这一厢情愿、又要死要活的,乐趣何在?
还不都是为自己的懦弱找的借口!
小笙哥哥本就命运多舛,为何不多疼惜自己一点,跟这种混蛋多纠缠做什么?
若我杀了段展眉若杀了他,小笙哥哥即便恨惨了我,也总算是解脱了吧?不行,万一这个傻瓜再跟他去死,那可怎么办?!
真是让人头疼,什么时候见了汉哥,问问他吧。
嘁,问他作甚,那人也是个一谈感情就怂的胆小鬼,不是还要疏远我么?
也不知这胆小鬼现在如何了?为何一直没有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阿闲:气死了,想手刃渣男。
汉哥:放着我来!
当当的当,当当的当~(春节序曲)
祝大家2021春节快乐~凌晨许的愿全都能实现~么么哒!
第48章 表演
苗笙与舞团团长商议后, 将卓应闲表演的场地定在了绿绮琴的缀玉厅。
此厅是比较高雅的厅堂之一,专用来接待那些高贵的宾客,演出者也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多以舞女和歌者为主。
剑器舞浑然大方, 气质豪迈洒脱, 自然不便在其他贩卖皮肉的厅堂里展现。
对此, 卓应闲没有意见,在哪演出都无所谓, 他也不在乎自己是高雅还是低俗,只要足够吸引眼球就行。
这场演出虽是临时起意,但苗笙仍是抓紧最后一刻广而告之, 叫几乎所有在街面揽客的小倌与姑娘们向往来顾客介绍,并给常来的贵客们下了帖子,通知大家今夜云闲公子要为大家表演剑器舞。
不仅如此,绿绮琴正门口还张灯结彩, 特意挂了演出牌子,牌子上画有卓应闲侧身剪影的小像,虽画得极为简略, 却已将他那翩若惊鸿的身形勾勒出了七八分神韵,引得过往之人品头论足, 造足了声势。
声势虽大,但真能进入缀玉厅观赏的人并不多,只有贵宾才能入内。
那些接到帖子的贵客们自恃身娇肉贵, 有部分人不肯来赴这临时邀约,但也有些人对这突然出现的云闲公子十分好奇, 呼朋引伴而来。
来人将缀玉厅坐了八分满,场面隆重而不喧闹, 倒是合了苗笙的意。
至于其他好奇的人,也只能围在门口张望。苗笙特意嘱咐下人不必过分阻拦,只要保证厅内演出不受干扰便好。
贵宾们之间的讨论只能在小圈子里流传,对于无缘得见的平民阶层,能有人在外窥上一两眼,才能吊足大家胃口,让这云闲公子的剑器舞在城中声名远扬。
候场时,卓应闲撩起帘子频频向外张望,目光在人群中寻觅着,脸上露出些微期待。
苗笙也凑过来看,透过那布帘的缝隙,他看见段展眉已经在厅中最优的位置就坐,身边还坐着几个常往来的朋友,笑着正在谈着什么。
说话间,段展眉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便向这侧投来目光,淡淡一笑。
苗笙尽管知道他看不见自己,还是后撤了一步,掩饰似地觑着卓应闲的神情问道:紧张么?
舞剑而已,练过十年,当然不会紧张。其实还是稍微有些紧张的,毕竟台下那么多人,而且卓应闲也知道聂云汉就算来了,也进不到厅内,于是他的目光集中在门口那些围观的人身上,没找到熟悉的人影,心中有些许失落,放心吧小笙哥哥,我不会给绿绮琴丢脸的。
厅内各处均置有烛台,一众小厮端坐烛台前,专职调节烛光。此刻,乐师已就位,烛光忽地变暗,气势磅礴的乐声奏起,卓应闲从空中缓缓飘摇而至。
今晚他所穿的衣袍与下午练习时略有不同,仍是宽袍大袖,但袍子上半身素白,至下摆为渐变的青墨色,在空中舞动时衣袂翻飞,如同一幅洇了墨的山水画,光看人便已美不胜收。
外面的罩袍则是更为精细的丝织物,蚕丝中掺了金线,依旧轻盈飘逸,随着光线明灭熠熠生辉,恍若一颗坠落人间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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