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艺本身无错,你要用此来坑蒙拐骗,那是绝世混球。如果用来做善事行大义,便是正道。聂云汉温声道,别给自己上什么枷锁,你累得半死,谁为你心疼?
卓应闲被他的声音暖得心里一动,抬头撞上他黑如点墨的温柔双眸,莫名便安了心,冲他一笑。
自己这造假的手艺其实并不是特意学来的,而是师父云虚子特别爱钻研这些乱七八糟的市井技艺,卓应闲从旁耳濡目染便会了,但从来没用过,偷改皇帝手谕,这还是第一次,没想到一玩就玩了个大的。
当初在棠舟府他那么急着带聂云汉走,就是怕宋鸣冲看出端倪,他甚至做好了入狱劫囚的准备,没想到一行那么顺利,也不知是苍天有眼还是宋鸣冲另有计策。不过烦这个也没用,就像聂云汉说的,不必为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心。
两人回了客栈,聂云汉等他换下官服,与其他几人会合,在大堂吃了午饭。期间左横秋说着昨夜去长风街的见闻,引来向羽书艳羡不已。
你们还真别说,那春意楼的姑娘们唱的曲儿是真好听,就在楼上隔着栏杆,拨着琵琶轻轻哼,老左我的心都醉了。左横秋嘬着牙花子,连连感叹,旁边醉欢阁的脂粉味也香,顺着风那真是香飘十里,连站在门口里拉客的姑娘都那么水灵,想必里面的更美。
向羽书道:那你怎么没进去?
不知道进哪个好啊,左右为难。哈哈哈哈!就只走马观花逛了逛,怕进了这个,错过了那个,辜负了美人这罪过可就大了,干脆哪个也别招惹得了!左横秋笑得猥琐,招了万里风一记白眼。
聂云汉听着他们聊,注意到左横秋右耳突然动了动,余光向旁边靠墙的桌子方向一瞥。
他装作不经意地看过去,发现那边坐了一个人,身着普通黑色粗布衫,打扮得像个脚夫,正低头捞面条吃。
果然上钩了。聂云汉几不可查地勾唇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阿闲应该是闪送
第14章 做戏
这时卓应闲也发现了那人,他扭头看了眼聂云汉,聂云汉冲他微微一笑,随即目光转向其他人,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饶有兴趣地说:这么好玩,那咱们今晚都去逛逛。查案也得喘口气,你说是不是啊卓大人?
卓应闲配合地点点头:初来文州,确实要观赏一下当地美景。
向羽书一听要去长风街,眼睛顿时一亮:真的?!
汉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太好了!向羽书搓着手,兴奋不已,那我一会儿得好好拾掇拾掇!
左横秋丢了根筷子砸他:喝个花酒这么激动?你毛长齐了吗?
我都十八了,不小了!!向羽书生怕被落下,说得理直气壮,得见见世面!回头成了亲,就不能出来玩了!
万里风一听,乐得不行:你倒是还挺知道分寸。
那是当然!娶了娘子就得一心一意!向羽书认真道。
这么着急娶媳妇?不多玩两年?左横秋坏笑,起身道,我去方便方便。
向羽书玩着筷子:当然了,我爹娘都没了,世上只剩我自己一个,早点娶媳妇,成个家,就不孤单了。
万里风调侃他:那你跟着左哥喝花酒,就能娶着媳妇了?
风姐,别紧张嘛,只是去长风街开开眼,未必喝花酒。聂云汉笑了笑,端起茶壶给旁边卓应闲倒了杯水。
卓应闲正吃了一口酥饼,被酥皮糊了一嘴,赶忙接过水喝下,正想冲聂云汉道谢,发现对方正在跟向羽书掰扯到底喝不喝花酒的问题,自己根本插不上嘴。
这人好像已经习惯于照顾别人,修炼成了最直接的反应,同时也不碍着他做别的事,一颗心分成八瓣忙活,也不知道他累不累。
你们去那烟花之地,我一个妇道人家可怎么办?!万里风拍桌哀叹,随即瞪了戴雁声一眼,你不许去!
戴雁声原本没什么表情,一直在旁默默吃东西,听万里风这么说,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我自然陪着娘子,恰逢望日,我们去桥头赏月可好?
万里风想了想,笑道:那便赏月去吧。
片刻后,去方便的左横秋回来坐下,端起杯子喝水,冲聂云汉使了个眼色。
聂云汉心领神会,抿了抿嘴,突然凑到卓应闲耳边,姿态亲昵。
卓应闲只觉得耳朵被对方的气息喷得温热,心头一颤,便听聂云汉低声道:上钩了。
他正垂着眼,此刻眼珠一动,又听聂云汉道:别露馅。
卓应闲心领神会,做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转头伸手揽住聂云汉的肩,同样附在他耳边,悄悄说:那我假装说个笑话,你配合我。
聂云汉听他这语气,本来就觉得可爱有趣,用不着假装便笑了出来,指着他道:你小子!真看不出来还有这个心思!
向羽书好奇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阿闲跟我说,长风街最销魂的地方另有别处,晚上带我去逛。聂云汉坏笑,指着向羽书道,你就别想知道了!
向羽书郁闷坏了,他从小在棠舟府长大,最好奇外边是什么模样,同时也最烦人家说他小。他才不小呢,邻居家阿生和他一般大,孩子都生了两个了,就他什么都不懂,整天被人笑。
万里风和左横秋又开始拿向羽书开玩笑,气得他满脸通红,拍着桌子不依不饶。
聂云汉瞅着他们直乐,扭头不经意看向卓应闲。
卓应闲正抿唇微笑,虽然为了配合聂云汉演戏,装出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但刚刚因为对方突然贴近,脸上泛起的红云还未消散,配上那清秀的五官,就仿佛一副淡雅山水突然浸染了霓虹,端的是一副动人的图景。
聂云汉看直了眼,见他刚喝过水的嘴唇嫣红水润,想到这唇刚刚在他耳边蹭过,虽然并没有碰到,但他情不自禁地想象出那温柔的触感,不由心猿意马地吞了吞口水。
卓应闲还记挂着做丹经的事儿,碰了碰他的手肘:聂兄,你昨晚没睡好,不如回去休息?
聂云汉掩饰地揉了揉眼:正有此意,走吧。
你们这是春困。左横秋揉揉肚子,打了个哈欠,我看大伙都得回去睡会儿,晚上才有精神。
万里风起身道:左右我晚上也不那么耗精神,就不午睡了。相公,不如陪我去逛逛花市?
戴雁声起身:也好。
听得他们要出门,聂云汉站在楼梯上回头道:风姐,帮我捎几本话本回来,这几天没东西看怪闷的。
万里风冲他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便跟戴雁声一起出了门。
进了房间,卓应闲连忙四下打量,并未见任何异样,不由地回头看聂云汉。
他们必不会让你看出翻查过的痕迹。放心,左哥比我敏锐多了,他说有人来过,不会出错。 聂云汉见他这疑惑的小模样,笑了笑,指指胸口,那本丹经我一直揣着,他们没找到,必会盯着我们。
卓应闲从未被人盯梢过,总觉得暗处仿佛有眼睛在盯着他,十分不习惯,圆溜溜的眼珠左转转右转转,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凑到聂云汉跟前,小小声问:我们现在说话,他们能听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