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平公主明明笑着,但谢璇却莫名地浑身发寒。
就是李氏也有些不安地悄悄瞥了谢璇一眼。
倒是肖夫人还算得镇定,轻轻垂首,浅笑道,“公主说笑了,不过父母之心罢了,总是对儿女的未来诸多期许,一个乳名而已,只算得祝愿,却还不至于能够主宰命格。”
肖夫人一动一静皆从容,但唯有站在她身后的谢璇瞧见了,她颈后的汗毛竟是根根直立了起来。
宁平公主听罢,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一般,笑道,“这倒也是,做父母的,自然都是盼着自己的儿女好,自从做了母亲之后,本宫倒是对此体悟更深了,想必定国公与夫人也是一样,望女成凤罢了。不过……定国公的掌上明珠,生来便高贵,自然是人上之人了。本宫方才只是觉得,这阿鸾长得与贤妃娘娘很是相似,所以多看了两眼,却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却是个沉静的性子,还是肖夫人教女有方啊!看来,本宫也得向夫人学一学,日后也将本宫家里那只泼猴养成小小淑女才是。”
“公主谬赞,臣妇实不敢当。”肖夫人连忙诚惶诚恐道。
宁平公主方才一席话,棉中带刺,意有所指,谢璇几乎要以为是来者不善,谁知,转眼,她却又毫不吝惜地夸赞起来,这宁平公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肖夫人可莫怪,本宫说了这么许多,许是因着你家阿鸾刚好合了本宫的眼缘吧!”宁平公主又是笑望谢璇一眼,好似眼角带了笑,谢璇却连忙垂下头,不敢深看。
其余殿内诸人更是各自猜测着,缘?这宁平公主究竟是想说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谁知,就在满殿的人心思各异等着宁平公主的下文,谢璇的一颗心都忍不住提到喉咙口的时候,宁平公主却是忽而一笑,转而撒娇似的望向德妃娘娘,道,“母妃!这宫宴究竟几时开始?儿臣可都有些饿了呢!”
这话题,也转得太快了一些,让人有些猝不及防啊!就是谢璇,也不由愣了愣神。
德妃却是若无其事笑道,“本宫看你不是饿了,是馋了吧?都当娘的人了……”
“还这么贪嘴。”宁平公主接过话,“儿臣知道母妃要这么训我,不过……儿臣离京这么些年了,日日怀念宫里菜肴的滋味,如今,好不容易终于回来一回,可不就要吃个心满意足么?”
谢璇想,宫宴上的菜肴……她也吃过不少回,却从来没有品出什么滋味来,在宫宴上吃东西,有哪一个能安得下心来?不能安下心,那即便是再精心烹制的美味菜肴也失了滋味,何况……御膳房为了不出错,菜肴都是制式化的,又要经过层层检验,等到送上桌时,早就冷了,能有多好吃?
不过,谢璇想,于她而言,寡淡无味的东西,或许对于宁平公主而言,却有着不同的意义吧?
或者说,与其说宁平公主想念的是宫里的菜肴,不如说,她想念的,其实是记忆中的味道,她真正要品尝的,是回忆。
不得不说,宁平公主那两句话却是让殿里的妇人都略略有些动容,许是想起了她是远嫁,多年才归,德妃神色亦软和许多,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然后抬眼望向贤妃道,“贤妃姐姐,你看……”
贤妃倒也懂得成人之美,笑着道,“本宫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去看看!可准备好了!陛下那边如何?”后边这一句却是对着她身边的掌事宫女低声吩咐的。
那掌事宫女应了屈膝福了福,悄无声息地从后殿退了出去。
谢璇扭头看了一眼窗外,这才瞧见屋外的天色果真已经暗了下来。他们午时启程进宫,宫禁层层,再到这储秀宫中,应酬良久,竟已是两三个时辰过去了,这天色,自然也是该暗了。
时序已入秋,日头本就短。
金乌西坠,不一会儿,天色便是暗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宴席设在重华殿,只是,这次却是顾虑到赴宴的有不少未出阁的姑娘,是以男女分了席。主殿,自然是皇帝宴请群臣之处,而女眷们的宴席却是设在了偏殿。
谢璇倒不觉得有什么,正好落得自在。
“二婶。”刚进殿中,便听得身后一声喊,谢璇扶着肖夫人转过头来,见得正是姗姗来迟的太子妃。
只是这么一看,谢璇心里不由“咯噔”了一声,太子妃竟是比她前些日子到东宫赴宴见时又清瘦了几分。
那时,便已是够瘦了,如今更是只剩了皮包骨头。而且,脸色也是不好看,不只是白,白里还透着两分死气的青,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深凹了进去,虽然抹了厚厚的脂粉,但还是遮盖不住那重病的神色。
太子妃显见也清楚,今日并未穿得过于鲜艳,衬得她脸色更是难看,反倒是穿了一身稍显暗淡的灰绿色,但即便如此……那一身衣裳,看得出是新做,但也是空荡荡的。
谢璇与肖夫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无声而叹,今日宫宴过后,太子妃病入膏肓的消息,只怕便是再也瞒不住了。
谢璇心中一动,或许……也不需要再瞒了吧?
“娘娘!”肖夫人还了她一礼,李氏和谢璇、谢珍自然也是跟着照做。
“二婶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太子妃轻抬了一下手。
就这么一下而已,谢璇杏眼微闪,太子妃的呼吸便是急促的两分。
太子妃略缓了一缓,这才又一一喊了李氏、谢珍与谢璇,这才笑望向李氏道,“本宫竟是许久未曾见过弟妹了,可一切安好?”
李氏自然是受宠若惊,连忙答道,“多谢娘娘挂心,臣妇一切皆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宫身子欠佳,父皇和母妃体恤,这才允准了本宫可以晚些来,否则,二婶和弟妹、妹妹们难得进宫一次,本宫该早些相陪才是。”
“娘娘身子要紧,本就是一家人,就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了。娘娘也不必太过挂心家里,娘娘好,家里自然便好。”肖夫人语调淡淡地应道,却是让太子妃宽心的心思。
谢璇想,她娘这心里,毕竟还是有软处,许是看见太子妃这般,也知她来日无多,不由心软了吧!
太子妃果然因着肖夫人这一句话,神色渐缓,就是眼角亦是微微一红道,“二婶的话,本宫可是记在心里了……多谢!”这一句过后,太子妃竟是忍不住喘了一下,也不知是站得久了,说得话过多,还是因为情绪乍然的波动。
“娘娘!”慧怡一直密切注意着太子妃,一看这情形,忙道,“不如坐下再叙话吧?”
太子妃半个身子轻倚在慧怡肩头,略略平复了一下,这才缓慢地站直身子后,轻轻摇了摇头,“不了!既然来了,本宫得先去向诸位娘娘请过安才是,便只得暂时失陪了,还请二婶莫要怪罪。”
“娘娘哪里的话,娘娘尽管去忙,一家人,便不说两家话。”肖夫人大方得很。
谢璇听了都不由暗暗纳罕,她娘今日这心委实软得有些厉害,莫不是忘了太子妃是卢夫人的女儿,竟是一副尽释前嫌的样子么?那句一家人,究竟是劝慰太子妃,还是提醒她自己呢?
不管内里怎么不相往来,对外而言,定国公府大房、二房始终是一体。而且,与三房不同,大房是嫡支长房,一母同胞,又是孤儿寡母,就是定国公的爵位也是从大房处承继而来的,若是有一个不妥,届时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这些年来,不管心里如何膈应卢夫人和与卢夫人有关的一切,对于太子妃,肖夫人始终恭敬中又不失亲切,但即便如此,也从未如今日这般,好到真就像她们之间什么龃龉也不曾有,就是再寻常不过的婶婶与侄女,还是感情很好,互相关切的那一种。
但即便这样的好,让谢璇都觉得有些奇怪了,但太子妃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儿的异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微微笑着,她冲着肖夫人点了点头,然后,才扶着慧怡的手,转身朝着贤妃、德妃几位娘娘所在之处缓缓行去。
待得她转身,肖夫人脸上的笑容却转眼疏淡了许多,一双杏眼望着太子妃走远,一点点沉静下来。
谢璇就站在她身侧,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角度的问题,恍惚觉得,肖夫人眼角得光有些过冷了,冷得像是结了冰。
宴席快开始时,谢璇瞧见了一眼曹芊芊,只是,虽然威远侯府和定国公府一般是功勋世家,但却是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曹芊芊的位子自然不可能与谢璇安排在一处,所以,两人不过远远地隔着人群相视笑了一回,心想着,待会儿若是寻了机会再说两句体己话,便各自坐了下来。
肖夫人被安排在与贤妃、德妃她们一桌,李氏与其他几个已经建牙开府的成年王爷的王妃坐在一处,谢珍自然也不可能与谢璇坐同一桌,反倒是太子妃……居然坐到了谢璇的旁边。
谢璇便不由有些狐疑,怎么说……太子妃也不该坐在这里才是。
太子妃像是知道谢璇心里想什么似的,压低嗓音对她笑道,“母妃心疼本宫身子不好,所以想让本宫偷个懒,待会儿七妹妹可得寻着机会帮着本宫打个掩护,本宫还想早些脱了身回去歇着。”
谢璇还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一句干巴巴的“娘娘说笑”,说到底,撇开卢夫人与肖夫人之间的死结不谈,她与太子妃也委实没有那么亲近。
太子妃笑了笑,没有说话。
主殿里,皇帝发言,跟她们没什么关系,但怎么也要等到他说完了,她们这里才能开吃。
不过,如同谢璇前世见过的那些领导一样,开会的时候,好像不多说一些套话就不能体现自己价值一般,总是会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皇帝这一发言,谢璇面前的茶碗,悄悄地,空了大半。
照看这一桌的宫女还算得有眼力见儿,很快发现了谢璇茶碗半空的事情,立刻交代了一个小宫女续茶,谁知,那小宫女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的,添茶水时竟是一个不小心将那茶壶一倾,茶水便倒了出来,溅在了谢璇的裙子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怎么做事的?”太子妃见状,便是压低嗓音低喝了一声。
那小宫女再发现自己不小心将茶水泼到谢璇裙子上时,便已知道自己闯祸了,正在心下忐忑时,便听得太子妃这一声,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好在这时正是上菜的时候,殿内宫女穿梭来往,伴着女眷们低声的交谈,太子妃又刻意压低了嗓音,没有闹出大的动静,并无太多的人注意到她们。
只太子妃的脸色却很是不好就是了,狠狠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宫女,她才又和缓下神色望向谢璇道,“怎么样?没烫着吧?”
谢璇轻轻摇了摇头,那茶水想必是方才沏的,只是温热,这倒算得万幸。只是,她今日穿的那条裙子颜色深,但即便如此,茶水泼上去,还是洇湿了一大片,而且就在裙子正中,看上去,真是不雅,何况......这可是宫宴。
太子妃显然也想到了,皱眉道,“这得去换换才是。”然后,便是抬头望向正捏了帕子帮谢璇擦着群上水渍的莲泷,问道,“你们姑娘随身的包袱呢?”姑娘们出门做客的时候,为了以备不时之需,通常都会带着一两身衣裳首饰好做替换的,太子妃问的,便是这个。
“就在后殿。”莲泷还算得镇定,轻声答道,心里不无庆幸。以往出门赴宴时,那包袱从未派上过用场,今日好在她没有偷懒将包袱直接扔在马车上,或是图省事放在储秀宫,一直随身带着。只是,进殿赴宴,却是不好再抱着了,只得暂且放在了后殿,不过,好在也算不得远。
太子妃却是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才又道,“后殿人多眼杂的,怕是不太方便。这样,你去帮着你家姑娘将包袱取了来,本宫让人带你们去别处换。”
莲泷却没有动,迟疑地望向谢璇,虽然她觉得太子妃所言也有道理,重华殿设宴,众多宾客,还有身边伺候的人,后殿难免繁杂,确实不适合换装,若是被人冲撞了就不好了。
太子妃像是怕她们不放心,安抚地笑道,“放心吧!这宫里,本宫比你们熟,这样吧!让胭脂领了七妹妹先过去,就在离这重华殿不远的撷芳阁,那里亲近,离得也不远,平日里也收拾得干净。胭脂陪着你过去,她们不敢怠慢。等取了包袱,再让个小宫女领你过去也就是了,耽搁不了多少工夫。”后面这一句,却是对莲泷说的。
只是,这却不是莲泷能够做主的,“姑娘?”
谢璇却正低着头若有所思,听得莲泷唤她,她终于抬起头来,与太子妃对视,太子妃微微笑着回视她,片刻后,谢璇亦是倏而一笑,“给娘娘添麻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麻烦。好了,快些去吧!”太子妃说着,给身后的胭脂使了个眼色。
胭脂会意地屈了屈膝,而后,走上前来,对着谢璇福了福道,“七姑娘,请随奴婢来。”
有胭脂领路,出了重华殿,一路往西而去。
即便裙上尚余水渍,谢璇的步子却是不紧不慢,好似在欣赏园中景色一般,神色怡然。
胭脂倒也没有出声催促她,更没有打扰她,只是沉默地在前带路。
直到远远地,瞧见前方浓荫之中一角飞檐,胭脂才笑着回头道,“七姑娘,撷芳阁就在前面了。”一边说着,一边已是加快了步伐。
谢璇目下闪了两闪,步子还是不紧不慢。
胭脂疾走了两步,察觉谢璇没有跟上来,不由驻了足,狐疑地回头张望道,“七姑娘?”
谢璇“哦”了一声,正要抬步跟上,抬眼间便瞧见胭脂身后一道黑影迫近,谢璇紧了心,一声“小心”还不及出口,便见得那黑影扬起手,一记干净利落的手刀劈在了胭脂的后颈,胭脂毫无防备地被砍晕了。
几乎是同时,身后风息变,谢璇目光轻闪,还没有回头,腕上已是一紧。
“跟我来。”被拉扯着走开的那一瞬,她瞧见胭脂如同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一般,软踏踏地跌在了地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在做什么?”谢璇理智尚存,还知道强忍着等到他拉着自己转进了暗处,才用力挣开了他箍在自己腕上的手。
说也奇怪,原本紧锁在她腕间,如同铁铐一般的手,却是被她轻易便挥开了。
谢璇心下略略一个怔忪,便已听得他压低嗓音沉声道,“我在做什么?你说我在做什么?我自然是在救你。”
他们此时身处在一处假山的山洞里,很是逼仄,即便错身站着,彼此的衣衫却也紧紧挨着,呼吸相触。只有头顶隐约有些光从缝隙里透了进来,照亮他的脸色,黑沉、纠结、复杂。
谢璇蓦然有些心慌,匆匆垂下眼去。
与此同时,李雍也在透过那微弱的光线看她,鹰隼一般的双眼牢牢锁住她,因而将她一瞬间神情的变化尽收眼底,没有错过她的慌乱与不自在,若是换了从前,他或许就要欣喜若狂了。
可是……他微微眯起了眼。
以她的聪慧,就算方才没有反应过来,没有道理,到了现在还不清楚。可她脸上,却并无一丝后怕,或是畏惧......即便是慌乱,也不是因为刚才的事......李雍的心,蓦然有些发凉,“看来......是本王多事了,谢七姑娘......根本不需要本王相救。”
他淡言淡语,自称起了本王,摆出了疏离的阵势,刹那间,好像退到了让她触手难及的地方。
谢璇蓦然心慌,在理智反应过来时,她的嘴已经先于她的意识,张口便道,“你那日约我,便是为了这桩事?”是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起,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以“我”自称,而从不是“本王”,谢璇已经有些记不清了。或许......从一开始,从始至终,他在她面前,都只是“我”吧!只是若非方才那一刹那的心慌,她竟没有察觉,太习惯了,这样的习惯成自然,让她不小心,就忽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突然发声,让李雍有些意外,他目光闪了两下,略略沉吟后,才有些自嘲地道,“是啊!也只有我这样的傻,一得到消息,即便没有证实,也不敢冒那个万一,只想着好歹告诉你一声,你心里警醒着些,防备着些,也好。结果......你却连见我一面,也不愿了。”果真如他所料,她早已猜到是他透过徐子亨约她,所以她才不肯来赴约,甚至连封回信也没有。
明明是早已猜到的事实,但证实的这一刻,李雍还是觉得心口被针扎了一下的疼。
一瞬间,李雍觉得自己既恼火,又伤心,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自尊扔在地上任她践踏,而她又凭什么,凭什么这般待他?
谢璇却因为他又称回了“我”,心上稍稍一松,放缓语调,轻声道,“我不知道.......不知道你是为了这件事.......”她以为,他要见她,不过又是如同上回那般,见她一面,对她说一些表明心迹的话。
“知道我是为了这桩事,你便会来了是吗?”李雍反唇相讥,黑眸中掠过一抹嘲讽,“后来,我也想明白了,我何苦为你操这个心?你不是看不上我豫王府,看不上豫王妃的身份么?只怕是眼光高着呢!我这里想着是帮你,却没准儿是坏了你的好事,好心办了坏事,日后若是被你记恨,那我岂不是罪过?”
那一夜,他喝了酒,凭着一股子冲动,纵马疾驰到了定国公府门前,那一刻,他真想不顾一切进去找她。可是,驻马府门之前,幽幽的凉风却吹醒了他,他此时说出的便是他那时的想法,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他才能狠着心扭头就走,并且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再去管她。
兴许,他觉得自己是在救她,可那却偏偏就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的呢!
李雍是天之骄子,可对谢璇的求而不得,却让他骨子里生出了一种难言的自卑,可这满朝上下,还有谁能让他自卑?还有哪个男子能比过他?谢璇不嫁他,又想嫁谁?李雍不得不多想,可一多想,心里便是生了刺。
如果谢璇知道,李雍的想法,只怕要被气笑了。李雍居然以为她拒绝他,是因为她的心气儿高,想着要高攀太子,想着要母仪天下?当然,若是谢璇告知李雍,她现在不想想她的婚事,是因为觉得自己还小,定国公府又是处在风口浪尖上,不想与他们皇家牵扯上关系,李雍怕是也不会相信吧?
是以,谢璇只是抬眼注视着年轻的脸上明显写着怒气,还有不甘的李雍,轻声发问道,“既是如此,你今日……为何还是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雍却是嗤笑一声,不知是为谢璇这一声问,还是为了自己,“我不是蠢么?不是放不下么?想着,总要来看一看才能放心,若是你所求,那我由着你便是,若是有个万一,我还来得及救你。结果......我还是没有忍住,刚才......我做错了是不是?我根本无需救你,是不是?”
“谢谢!”李雍的一串诘问之中,却骤然插进了一句沉静的道谢。
“什么?”李雍神色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谢谢。”谢璇望着他脸上的怔忪,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然后,又重复了一句道谢。
李雍呆呆望着她,眼神有些发直,早前脸上的不甘与怨愤早已消失了个干净,愣愣道,“不用......不用谢......不!我是说,你为什么跟我道谢?”
谢璇望着他脸上呆呆的表情,喉间发痒,想笑,从前怎么会觉得他精明睿智的?现在看去,明明是个傻小子好么?忍了笑,谢璇清了清喉咙,回了一句莫测高深,“你说呢?我为什么跟你道谢?”
李雍问一句为什么,自然不是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打从心底的不敢置信罢了,待得听了谢璇这一句,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当下,心底已经发酵起来的喜悦,刹那间,便席卷了周身,他忍不住想要仰天大笑两声。但,好在,他的理智尚存,而且,他也没有机会大笑,两声鸟叫声便从夜色的某一处传了来。
谢璇心有所感,扭头,以目光无声地询问李雍。
李雍正在心里暗地骂着石桉这个程咬金掐的时候怎么就这么不巧呢?气氛正好,他高兴着谢璇没有进东宫的意思,又听着她这一声谢,心里正熨帖着呢,还可以打铁趁热,拉近一下与谢璇的距离,怎么约定的暗号,这时便是响起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李雍很想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谢璇那双清泠泠的杏眼望着,那句谎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何况,理智也告诉他,现在的时机和境况,都不合适......
虽然扼腕,虽然不甘,但理智终究还是占了上风,李雍面沉如水,但还是叹息道,“你随我来。”
谢璇已经隐约猜到了方才那两声鸟叫的意思,而且,因为今日的事,她对李雍多了许多信任,闻言,便是毫不犹豫地跟着他迈开了步子,只是,一边走,却是一边忍不住问出了心底其实已经憋了许久的疑虑,“胭脂......就是方才那个给我带路的宫女,你不会拿她怎么样吧?”方才,被他拉走之前,她分明瞧见胭脂被石桉砍晕了。
李雍稍稍停下脚步,转头看了过来,目光似是含着两分隐忍,压低嗓音道,“你放心,我会处理。”只是,扭头过去,疾走几步之后,他又刹住脚步,又目光灼灼望向谢璇道,“你如今......难道还要顾及她的颜面?”
李雍口中的她,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与谢璇都是心知肚明。
谢璇不在意地笑笑道,“她既然连胭脂都亲自推出来了,便是不怕撕破了脸,而我,不管心里怎么想,有些东西,却也不得不顾忌。何况......我如何与她分说,在公,她是上,我是下,在私,她是长,我是幼。有些事,既然分说不清,那又何必分说?大家心里明白就好。”她不是要委屈自己,只是,这是最好的办法。
李雍敛下眸子,似在沉思,片刻后,沉着嗓音,道一声,“我知道了。”便是转过身,再次迈开了步子,熟练地在逼仄的假山小径和暗洞中穿梭。
谢璇却是悄悄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谢璇却是知道,胭脂,定然会无恙的。
“小心点儿。”除了方才,李雍逾矩地用手箍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强行拉到了此处,他倒是未曾再有什么逾越的举动,只是,行进间,时常会提醒谢璇注意脚下,行走的速度也不快。
走了约莫半炷香的工夫,李雍却停下了步伐,转头望向谢璇,“瞧见那里没有。”他抬手指了指一个方向,谢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夜色昏沉中,隐隐瞧见了一角飞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里是撷芳阁的后殿,虽然简陋了些,但胜在安全。石桉已是打点好了一切,你直管放心去便是。我却不好在这里多留,若是碰上了人,你直管上去,就说走迷了路,让人给你带路便是。只是记得了,千万要往后殿去,避开前殿。”虽说都安排妥当了,但李雍却还是不那么放心,对着谢璇事无巨细地交代,即便明知道她不是那种万事依赖他人的姑娘,可他却总是忍不住想多照顾她一些。
“我知道了,你放心。”谢璇点了点头,只是,望向李雍时,却又迟疑了一瞬,才道,“你自己也小心些。”重华殿宴请群臣,他身为皇子,自然是陪伴皇帝身侧,此时在这儿,只怕也是找了借口偷溜出来的,今日,撷芳阁,乃至整个宫城怕是都不会太平,届时,他不在,若是被有心人察觉,难免生出周折来。
李雍的眼神闪了闪,嘴角便忍不住牵起,深深看了谢璇一眼道,“你放心。”
“嗯。”谢璇却已经扭过头去,轻轻“嗯”了一声。
从这里出去,到撷芳阁的后殿,还有些距离。李雍说,若是碰上了人,也没什么了不得,只管大方上前去,报出身份,推说走错了路,让人带路就是,却也没有说,一定会遇上人。
因着方才李雍带着走的,尽是小路,谢璇想,今日宫中设宴,这样的地方,未必就会遇上人。果真,一路顺遂地走到了撷芳殿的殿墙根儿下,别说人了,就是只野猫也没有撞见。
只是,谢璇还来不及真正松上一口气,便听到了响动,一扭身,登时心下打鼓,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何止是碰上了人,这不只碰上了,还不止一个呢。
不过这些种种,也不过只是在她心里一闪而过罢了,她很快,整理好心绪,表情沉静地站好,静等着人靠近。
那一串靴子声整齐又响亮,待得到了近前时才停了下来,似是因着见到了谢璇而诧异了一会儿,又犹豫了片刻,当先的那一个,才快步上前来,抱拳道,“禁卫军奉命巡守,不知谢七姑娘是要回重华殿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声音低沉中却又透着清越,说出来的话,却让谢璇心头一悸,下意识地利了眸子,目光如箭般射向单膝跪在她面前,抱拳垂首的人身上,他甲胄在身,又垂着头,看不清面容眉眼,但......谢璇可记不得自己在禁卫军,还有熟人。不过......阿亨表哥倒是任着禁军副统领之职,许是这人是他身边亲近的,偶然见过她,也是有的。
谢璇心思电转时,跪在她面前的那个人,却正盯着她优雅交叠着,垂在裙上的手发呆。放在上面的那只手莹白若雪,而袖间隐隐透出一抹鲜翠欲滴的绿,衬得她那一截手腕皓白一如一捧新雪。
半点儿不知跪在面前的人有什么心思,自认想通了其中关节,谢璇心中乍起的惊疑这才悄悄散去,心情也松快了许多,轻轻抬手道,“起吧!”
“是。”那人低应一声,抱拳站起,恭敬地侧身站到了一旁,眼儿低垂,与他身后那一对禁军一般无二,不敢往谢璇的方向多看一眼。
谢璇却并未在意一些,按着一早想好的托词道,“我要往撷芳阁后殿去,结果不想走岔了路,胡乱找了过来,这里可是撷芳阁了?”遇到禁军也没有什么,认识她,倒也省了自报身份,只要得了一句准话,就是连带路也省了。谢璇一想,就连腰板儿也微乎其微又挺直了一些。
“此处正是撷芳阁。”那人抱拳应道。
谢璇满意了,轻轻点了个头,便是拎了裙摆,转身便沿着朱红的墙根儿往后走。李雍方才提了,撷芳阁有两道宫门,后面一道,直通后殿,石桉已经打点好了,她直管过去。
那些禁军自然也不可能拦她,只抱拳恭送她离开。
待得她走远了,这才一一直起身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谢璇不知道的是,有人一直目送着她一步步进了撷芳阁的后宫门,也没有收回视线。
“齐大哥,你说是不是挺奇怪的?这定国公府的七姑娘,来这撷芳阁也就罢了,怎么不走正门,偏要从后门入?”他身后有人靠了过来,与他一道望着那已经没有人影的方向,很是狐疑道。
若是谢璇在这里,只怕就要反应过来了,这人,还真勉强算得一个熟人,有过一面之缘。毕竟她对齐大郎此人还是很有些印象的,当然不只因为他这名字既让她想起齐大非偶,又想起武大郎,实在印象深刻。更因为那一日在街头,他即便面对着谢琨,也是不畏权势,不卑不亢的模样。只是,这一面之缘,却也是谢璇对他的,却不是他对谢璇的,他为何认出谢璇,只怕谢璇也猜不透呢。
而那人与齐大郎说话的语气,可见两人关系不错。
谁知,齐大郎听了他这话,却是一皱眉头,不虞道,“陛下在重华殿设宴,后殿必然杂乱,倒是这撷芳阁,离着重华殿不远,又是清静干净,女眷们往这里来歇憩算不得什么,你最好管紧了你的嘴,女眷的闲话也是你能说得的?”
齐大郎的语调很是严肃,那人许是这时才觉察出不对,连忙道,“是!是!是!齐大哥教训的是,是我疏忽了。”哪家的女眷能够被人随意在背后谈论的,何况,那还是定国公的掌上明珠?秦风说着,也有些后怕起来,自己这嘴,怎么就不把门儿呢?再不警醒些,可别哪日惹出祸事来才好?平日里齐大哥就教导他谨言慎行,自己怎么就有听没有记呢?
秦风那副懊恼至极的模样总算让齐大郎心中的愠怒稍稍平复了一些,淡淡道,“走吧!”他们奉命巡守,撷芳阁可不是终点,话音一落,齐大郎便已大踏步而去。
秦风连忙跟了上去,只是,走了几步之后,实在是心痒难耐,忍不住凑在齐大郎耳边,压低了嗓音,轻声问道,“不过齐大哥,你是何时认得定国公府的姑娘的?”回应他的,是一记堪比利箭的冷眼。
嗬!秦风一拍胸脯,将自己的好奇心也一并吞回了肚子里,哪里还敢再问半个字?
不过......齐大哥今天是心情不好啊?还是说,肚子不舒服,便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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