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尾随至此的黑衣人便返回傅宅,向二小姐禀报:“……属下观苏宝乐似有反意,他在那楼里有个长期包养的相好,可要将她控制住?”
傅景书依然守在廊上,炉上的药煎了三次,才熬出一小碗。
她一面对着药碗扇风,一面回答:“朝廷放养了几年的鱼,就要到收网的时候,你知道控制谁,户部难道会不知道?此次之后,他和我们没有任何关联,眼下别让他跑了就行。”
要舍弃这名商贾么?黑衣人稍加思索,知道该怎么做了,遂拱手告退。
傅景书没有理会,专注地将那碗汤药吹凉,才让明岄推自己进寝室,叫醒兄长。
“哥哥,要到巳时了。”
傅谨观由明岄扶起,靠坐床头,一勺一勺地喝尽汤药。没那么昏沉了,才与妹妹闲话:“又是新的一日,朝廷不是要改税么,可有什么进展?”
“他们如何改,与你我有几分干系?”傅景书拿帕子替他拭去嘴角药渍。
傅谨观说:“总会有人坐不住,找到你这里来。”而他的妹妹,一定会趁势做些什么。
“至少现在还没有。”傅景书不得不透露些许,蹙眉道:“哥哥不要管这许多,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事。”
傅谨观闻言,脸上慢慢浮起笑意。因这一丝笑,额角鼻尖皆渗出薄汗。
妹妹不愿意放弃,可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年幼时亏空太大,伤了底子,身体便一直不好。硬熬了这么多年,现在一阵热风便能叫他缠绵病榻,他还能熬多久呢?
他若撒手,他这孤苦的妹妹,又该怎么办?
哥哥不说话,傅景书也不开口,只换了条帕子替他擦汗。然后陪着他,直到他再次沉沉睡去,她才轻轻离开。
屋外天光明朗,下人已备好车马,载她进宫去请平安脉。
太阳从皇城东边的宫墙爬上来,照过太和殿,照过衣红着紫的朝官,再往前照到漆吾卫驻地。
一道抄手游廊的尽头,有人喊道:“任玖。”
刚刚赶回来的黑衣人一惊,定神看清来者,拱手道:“陆头儿。”
陆双楼靠着廊柱,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声音不低:“去哪儿了?干什么了?说来听听。”
任玖眉头一紧,走近对方,低声说:“属下是奉统领之命,执行任务去了。”
“真的?那我在前堂怎么没见你挂牌?”陆双楼猛地抓住这人下颌,抬起来直面自己,挑眉道:“咱俩谁跟谁啊,又不是没在傅宅外头见过,还装呢?”
“你只需要告诉我,他们让你做了什么事,传递了什么消息就行。我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贪得无厌之人,不会逼迫你假传消息、阳奉阴违,也不会拿你养在京郊的儿子来威胁你。”
陆双楼越说越慢,如愿看到对方神情骤变,才松开手指,蛊惑一般耳语道:“相反,只要你以后自觉一些,我甚至可以帮你。待得时机合适,就让你假死脱身。”
任玖心中挣扎几番,终究没得选,将昨夜至今晨所作所为一一陈明。
陆双楼这才放他去向陈林复命。
眼瞧着人进了二道院子,在屋檐上望风的黎肆才翻下来,叹道:“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沾上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有了软肋,就会身不由己啊。”
都是同僚,难免物伤其类。
陆双楼翻了个白眼,“人家好歹有念想,你有吗?”
', ' ')('“……我是没有,难道你就有?”黎肆呛回去,看他大步往外走,又连忙追上,“哎,饭都没吃呢,你这会儿去哪儿啊?”
“去当一个好人。”陆双楼往后挥挥手,示意别来。
黎肆瞬间明了,是叫自个儿留在驻地给他打掩护,瘪瘪嘴转头回去,并不真的计较他要去做什么。
横竖都是脑袋别腰带上的人,过一天是一天,何必顾虑那么多?
日子就这么飞快地溜走。
朝廷开捐的布告贴出去,主管的衙门变成了吏部。户部撒了手,一分为二,一边预备其他路州今年的秋粮征收,一边与通政司一道筹备江南路的改税事宜。
事务繁杂,人手渐渐不够,贺今行便请示崔连壁,陆续从吏部、工部和礼部各抽调了两个人过来。人手够了,单间直房坐不下,又在政事堂西北角收拾出两间宽敞的屋子,搬了过去。
因挂的牌子有些长,大家就简称为“小二所”。
贺今行一人兼两份差事,上午坐通政司,下午坐小二所,有时也来回几趟地倒。
这日清晨,通政司收到一份奏本,乃是秦广仪递上。
秦将军在本上陈情,重划北疆防线事毕,他想让部将先回雩关,自己留在祖祠供奉兄长的灵位,尽七再走。
言辞恳切,观之不忍。
但这事儿贺今行肯定做不了主,只能如实将奏本送去抱朴殿。
王相爷正好也在御前请示皇帝。太后千秋将近,但如今的太后娘娘瘫倒在床,这寿辰是否要办、要办的话又该怎么办,礼部没个把握,遂请圣谕示下。
贺今行被内侍引进殿,就听明德帝说:“依太后情形不宜大办,朕会让皇后安排,王卿不必费心。倒是中秋,朕想大祭一场,你且先预备着。”
王正玄心想,大祭靡耗不菲,这钱从哪儿出啊?他本想问上一问,瞥见有人进来,立马改口道:“是,臣明白了。”
贺今行听完这两句对答,心知皇帝是故意让他听见的。他定了定神,照惯例呈奏。
“留宛县守灵?”明德帝看罢奏折,沉吟几许,问御座下:“你俩觉着,朕该不该准?”
贺今行没有回答认同与否,只道:“恋乡思亲,人之常情。”
王正玄直白地认为不妥:“陛下,秦将军既是为边防军务而进京,如今务尽,合该回到边关,继续履行他的职责。再者说,要不因为他是驸马,又是守边的将领,当初秦毓章事发,他也跑不了。”
不然直接和秦毓章一块儿躺棺材里,还守什么灵?
提及秦毓章,明德帝有一瞬间的黯然,随即皱着眉合上奏本,“罢了,就让他在秦卿灵前陪伴一段时间。”
“是。”贺今行领旨。
王正玄极力再劝:“陛下!他秦广仪作为秦氏遗族,您就不怕他包藏祸心,图谋不轨?”
明德帝沉下脸,“他是姓秦,可他还是朕的妹夫,晋阳的驸马,难道你还想朕把他打杀了不成?秦毓章都死了几个月了,你们还要这么忌惮他,跟他仅存的亲人过不去吗?”
王正玄也急了:“陛下,您知道臣不是这个意思!”
明德帝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烦地说:“只要确定他带来的人都回去了,他一个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这件事就交给你去确认,行了吧?”
陛下心里明显还是念着姓秦的,王正玄在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