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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韩比咱俩年轻,等你想撂挑子了,就推他上位。”
他心中确有抗拒,然而时局如此,实在无可奈何,“那振宣军呢,要推谁?”
若他接任西北军总兵,朝廷不可能再让他兼领振宣军。与其到时候被动听宣,不如现在主动举荐。
殷侯道:“我们的人都不合适,顾横之根基又在剑南,就推举方子建吧。我看军报,这回他也立了不少功,有凭有据,还能再卖陆潜辛一个人情。”
“如果朝廷要调秦广仪接手?”
“应当不会。但为以防万一,你再替我向长公主去信一封。”
王义先便按着对方的意思,将给圣上的奏疏,给长公主的谏言,给崔连壁、桓云阶等朝中武官一系的托付,加之日后军中职务的变动,以及其他各项事宜,一一记下。
公事具了,已是五更时分。天尚未明,殷侯便就着早饭再提一二私事,托他转告家人。最后道:“……今行那边,他本就不宜大喜大悲,更何况重伤尚未痊愈,若知道了,定坏心神。待我故后,再告诉他。我这里,能多拖一日是一日。”
“你就不想见他一面?”王义先诸事皆应,唯独此事有异,“那孩子一定也想见你。”
怎么会不想呢?可若在膝前,如何舍得生死别离?唯有摧肝断肠。
殷侯缓缓摇头:“难道要他看着我弃他而去吗?”
生死命题千古有之,不论如何选择,都注定难解。
王义先也解不了,只能被焦头烂额的公务推着走。他封好所有的文书与信件,临走时说:“我尽快回来。”
“好,一路顺风。”殷侯说,没有再像往常那样送到路上。
军师前脚离城,军医后脚提着食盒爬上城楼,见他站在城墙上望着东方,衣着面容和昨晚几乎没有变化,惊道:“您是不是一晚上都没睡?”
殷侯回头笑了笑:“日后自有长眠的机会。”
他年轻的时候领兵千里奔袭,几天几夜只囫囵打两个盹儿,等受了伤不得不卧床养病的时候,再昏天暗地睡一遭。那时候总觉得怎么也睡不够,如今却难睡久了。
更何况战事未止,他却时日无多,哪能安睡?
军医无法,只能引他进屋,把药端出来,问他一夜过去的身体情况。听他说罢,痛心疾首道:“早几年就向您说过,您该好好静养,如今真是……”
殷侯不提如果,只问:“可有暂时恢复的法子?”
对方恨不能立刻将他治好,然而医人不医命,天下大夫皆如此。遂道:“不瞒大帅,您现在立刻休养,再坚持用药,尚可延缓旬月。若是强下猛药,至多恢复七八成,但管不出几个时辰,最多一天半日,您就,您就,唉!”
军医掩面而叹。
叹息尚未落地,城楼下便传来焦急的吼声:“急报——”
不多时副将带着信兵跨进门,“大帅,西凉人于昨日傍晚分批撤出苍州城,并放火焚城。驻扎于胡杨庄的第六大营正在试图救火,不知现况如何。”
“什么?”军医骇然道:“西凉人疯了?那可是一座城!”
殷侯亦是面色一变:“快马去追军师,让他立刻调兵前往苍州,协助救火。”
', ' ')('信兵当即回头,换了马拼命追了半个时辰,才追上军师的马队。王义先惊怒交加,当即派人去净州传令,自己则转道苍州不提。
这厢,副将却忍不住道:“那西凉人怎么办?就由着他们撤退?”
殷侯叹道:“这把火就是为了拖延我们的脚步,好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撤离。他们如愿了。”
“入夜放火,照亮半边天,西凉人分明是示威!”副将不忿,急道:“若让苍州境内的驻军即刻追上去,应该还来得及,救火就让净州的振宣军去救好了。”
要出境就得走鸣谷关,关口狭窄,几万大军绝不可能一日就通过。
“可大火不等人。”殷侯没有任何犹豫,耐心道:“杀敌不是我们打仗的根本目的,而是为了保护百姓守住国土的手段。”
“等苍州收复之后,州城仍然是整个苍州百姓赖以生存生产的基础。我们有人能救灾就要尽可能地去救,不要等着大火把所有东西都烧没了,还给他们一座废墟。”
“道理是这样,但……”副将悲愤地挣扎道:“末将只觉,西凉人如此残暴,如果就这么轻易让他们撤回去,毫发无损,实在愧对那些牺牲的同袍和百姓。”
“当然没这么容易,你别急啊。”殷侯低头想去看舆图,手摸到图纸,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看不见了。
头颅深处的隐痛逐渐清晰,一股一股地搅扰着他的思绪,他抬手撑住额头,手肘重重磕到桌上。
“大帅!”副将忙躬身凑近,“您怎么样?”
他微微摆手,哑声道:“你从剩下的兵里挑两千带出去,沿业余山抄近道,卡住鸣谷关。不必强行夺关,就在侧翼依托山势骚扰,拖住欲出关的西凉军。军师那边有空出的人马,自然会调拨上去。”
“末将前去?”副将却吃惊道:“那您怎么办?”
从仙慈关调兵北上鸣谷关,确实比从净州走要快上许多。但为了收复净州,西北军所剩的将官几乎都派出去了,只有他肩负传令与护卫之责,常在主帅身边。而且关里剩下的兵也不多,再带走一半,那可就彻底空虚了。
“不妨事,你走了,还有军医在。”殷侯拍拍他的臂膊,“军机不可贻误,速去。”
“末将遵令!”副将便抱拳跪地,立誓:“此去粉身碎骨,亦必不辱使命。”
“仗要打,性命也要爱惜。”殷侯微微笑着嘱咐,待人走了,才对军医说:“温大夫,请为我备药吧。”
温大夫在西北军做了十几年军医,这几年更是专门负责主帅诊治,自然明白他这是要下猛药的意思,“大帅这是为何?战事如此紧,您就不能再多留些时日吗?”
“不行啊。”殷侯说:“据守苍州的西凉军突然大举撤退,定然是接到了主帅命令。铸邪蒙诸要回来了,他这个人用兵惯来谨慎,绝不止这一个手段。你看我现在这样的状态,如何能与他接战?”
军医听闻原因,无言以对。半晌,对着他作了个长揖。
殷侯看不见他的动作,请他传令兵来,吩咐道:“加增五班塘骑,上到鸣谷关,下到神救口,常规每两个时辰报一次消息,紧急军报不论。”
随后便按照原计划,动身回仙慈关。
军医执意弄了辆马车来,他也没拒绝,在一众卫兵惊诧的注目下钻进车厢里,睡了一路。刚回关,便向关外的戈壁撒出斥候。
第二日凌晨,即有斥候回来报,铸邪蒙诸带着至少三万兵马在百里外扎营。大约明日傍晚,便能兵临关下。
“留两队人时刻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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