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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喇喇地扛着一杆马槊出来。
丈八杆,双尺刃,破甲棱锋,光芒内敛,朴实无华。
贺长期却看得痴了,呆呆地伸手接住,巨力陡然袭来,长柄另一头一下就撴到地上,砸出凹坑。
铁匠哈哈大笑,“要拿稳啊,骑兵。”
第253章 七十五
腊月初五。
北风急,卷着雪花跌进殿门大开的崇和殿,站在后排的官员都忍不住打哆嗦。
今日朝会的气氛就像殿外浓云密布的天色,从兵部奏事开始,到大太监宣布散朝,都不见一丝阳光。
自前任尚书傅禹成暴病之后,工部与户部、刑部等几处部衙就陆陆续续革职、裁换人员,撤得多补不足,三四个月下来,满朝朱紫消减不少。
还在列的满朝文武都提心吊胆,生怕下一个消失的就是自己。
兼之西北边关兵凶战危,陛下又做表率免了冬至宫宴在内的一系列皇家宴席,不愿铺张,诸官更不敢放肆。
散朝后互道两句节庆,便三两出宫门,伞花擎雪,渐融进天地之间。
这些低阶官员能走,几位部堂高官却不能走,默契地转进了政事堂。
昨晚有西北来的军情急递送到,兵部尚书崔连壁夤夜进宫陛见,今早朝会却没有什么风声。这说明事关重大,未落实之前不能拿到朝会上说,但又不急于一时,或者陛下一时做不出决断。
奏折传到裴相爷手里,看到一半便问:“人头可有一并送来?”
“禽鸟有翅能飞,带个信不引人注目,人头怎么送?”崔连壁靠座闭了闭眼,今日没来得及打理胡茬,一张脸上下都冒青,“相爷难道忘了,秦甘三州还在西凉人手里。”
“崔大人误会了。能斩杀西凉太子,于西北军是大功,于我朝是大捷,私以为当广而告之,以涨天下士气。若有人头佐证,效果必定更好。然因西凉人挟制我国土而不能送回,着实令人痛心,令人生恨呐。”裴孟檀说着说着由喜转忧,看到最后,凝思不语。
半晌才道:“我虽把握不明战局未来如何变化,但也知趁人病好要人命的道理。西凉军失其主帅统御,短期内必然生乱,在他们重整旗鼓之前进行反击,确是个好机会。”
崔连壁:“我们兵部此前就商研过,和殷侯的意思差不多,要趁着西凉军过冬后人疲马怠,快开春的时候就打。如今既有良机更得抓住,否则等苍州的草长起来,西凉人兵强马壮,新的统帅到了,又要陷入鏖战。”
“我们准备越充足,赢面才能越提越高。且战机转瞬即逝,早早做好准备,才能应对自如。”
他说罢,喊内侍换杯浓茶来,借以提神。
现任户部尚书陆潜辛还没看那奏折,光听这俩同僚在这儿唱双簧,就知道那折子里写的是什么事儿。
说白了,就是借着捷报要钱。
“军情危急,要加增军费没有问题。但今年开支实在太大,结余不知能有多少,总之不超过。”他伸出三根手指比了个数。
决算尚未结束,说这话不谨慎,甚至可能说得太轻巧了。但不管算出来是多少,这个数在明面上是一定要有的。
', ' ')('茶还没端上来,崔连壁就清醒了,“这是不是太少了点儿?凉饷征了八百多万,下西洋的船队带回近四百万,还有陆大人您献上的族产,近月抄没的罪臣家财……”
他比户部的郎中都要清楚这些收入,一项项算来,一千三、四百万绝对是有的。
陆潜辛带着笑同他掰扯:“北方军修补工事要了一百万,振宣军安营练兵要了不止一百万,西北军的粮草、装备、抚恤更是一笔一笔如流水似的走,少说也有五百万,再有各州卫整备,这些军费支出都和你们兵部确认过,由你们押运到各边,崔大人岂会不知?”
“再加上这两年欠俸补了有一百六十多万,各地赈灾加上安置西北流民拨款两百万,您说还能剩多少?”
“能拖欠的款项都没算进来,就这,想剩三百万都还得在账上做文章,从其他地方抠。若再扣减掉明年的各项预算,剩一百万都难。”
能用的数目立刻就降下来了。
凉饷名为抗击西凉而专门征收的税赋,实际用途不止西北军费一宗。各方面急需用钱的地方太多,国库又紧张,不可能专门放着大笔钱等日后打仗再使。
崔连壁自然明白,但这不代表他就赞同某些挪用。今日正好说:“军费所支,朝会上是报过的,一笔一笔皆有账目,我兵部拿得出。其余账目,咱们可没见过一眼啊。”
他冷笑:“盖宝殿都有钱,这才过多久,就如此紧张,连军需都要推脱?”
“盖宝殿”是上个月的事。
大雪压塌了京郊一处皇寺的宝殿。那是明德帝为贺太后娘娘五十圣寿而捐资兴建,让僧侣专为太后诵经祈福,以佑太后延年益寿。该寺的砧基道人立刻上报僧录司,请求重修。
这事本该由太常寺负责,这笔钱也本该由皇室内库支出。但因多年来工部包揽形成的惯例,僧录司转头就送了呈子到工部,请工部派人来处理。
若是傅大人还在,必然接到消息就派人拉着工匠木料过去了,修缮完毕才让宫里知晓,不大不小地邀个功。
然而当时的工部正暗潮汹涌,负责的主事自顾不暇,没精力也不愿应付这些不入流的僧人,所以直接把呈子转递到户部。户部哪儿有款拨,也就按下不处理——每日要钱的文书收一沓,一多半都被这么搁置着,往后拖。
寺庙那边左等右等,没下文,又不能一直任由宝殿塌着,怕背上不敬的罪名,就私自想法子捅到了太后那里。
太后娘娘震怒,又对着皇帝流泪道,为她祈福的庙宇垮塌竟无人管,难道这些个臣子是盼着她早死?
话到这份儿上,皇帝被落了脸,底下人能得什么好?哪怕心底揣着大不敬的念头,也得恭敬地低头告罪。
最后户部挪了笔预备正月疏通官沟的款子拨过去,工部也从宁西路调了批好木材,才把这事儿打发掉。
诸如此类,总有不得不拨款的理由。每一笔几万的银钱,架不住积少成多,做起来账就是个麻烦。
当然,再麻烦的账,到陆大人手里也能做得干净漂亮。
他革职了两三年不假,在任的、和傅大人共事的年头却到底要多许多,开复一个月,便又将户部握在掌中。
国库漏洞已久,根源不在本朝。烂摊子一年糟糕过一年,是收拾不好的,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兢兢业业勉力维持。
这道理,谢延卿和他都懂。更何况,这些钱说到底都是给上面花的,他是一点没沾,又不像谢老爷子有个宝贝孙子要顾忌,不怕摆到明面上与人分说。
只是,傅禹成突然没了,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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