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觉察出她的隐意,见她微微低着头欲走,便依礼向她作别。
而此刻,天终于大亮,带有些微粉色的霞光透过木头格子的窗洒进来,在我手边画上奇特的印记。
我向着日光进来的方向望去,园中有万种鲜花,花下是延绵无界的红壤,我脚下是与沈桑一同捧回来的土地,身周是与沈桑同种的花枝,耳旁是沈桑捏起鼻子的“哞哞”叫声。
心上,是同沈桑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哥哥。”
我的心猛地一颤,离开窗外的花园,我的目光回到屋内,沈桑手还扶在门框上,这样唤我。
他从屋内的阴影中走过来,却莫名地,带来了比阳光还要暖的温度,“龙阳......”
我没有等他的话说完,“沈桑,你看,我们一起拿回来的红土上,也生出了如此多的鲜花,也像其他百花一样,都是很美的。”
我想到,我生命中与沈桑的点滴,从来不是我一厢情愿的。
若是他无情,我怎会觉得那些岁月如此温暖明媚,若他真是无情,我怎会觉得他每一次唤我“哥哥”,都叫我心头颤栗。
“你看到的景色,与我看到的一样,对不对?”
沈桑看着我,“对!”
我是上苍最偏爱的那一个,人海之中,山水之间,偏我就找到了他,这世间万物或许每一个都孤苦地各自为伴,可我啊,
我有沈桑。
外面已是一片红霞,沈桑一身白衣成了这晨光中唯一一处雪白。
他听我说了很多,他来画院的五年,亦是我日趋成熟的五年,他来之前我知道了如何作画,他来之后我懂得了如何画人。
从前我也对花鸟爱不释手,见到沈桑才知道对自然万物之爱,只有沈桑那样白得没有一丝杂物的心境才配得。
而我之后渐渐发觉,对于画人,我总能找到最精妙的那一点,这是武大人都不曾教会我的。
那时沈桑才九岁,完全是小儿的样子,他一进画院就将画院的奇人异事,甚或一些宫廷秘闻都打听了个十成十,自然有关他的一些说法也叫我知道了许多。
沈桑初见我,并不像对其他人一样热情满满,而是问了我如何作画。
想来从他人的口中,沈桑知道的我便是整日闷头作画的那一类。
而我从旁人的闲言碎语中,也大概听得沈桑颇顽劣。
这倒不是画学生们的说法,而是我听他们悄悄密谋逃学一类的事情得出来的结论。
沈桑来之前画院里的风气颇严整,正是合武大人的心意。他来之后,图画院便有了些鸡犬不宁的意思,然而武大人并未多于指责沈桑。
于是直至今日,翰林图画院便一直轻松祥和起来。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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