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名的时候全家花尽了心思,找过算命先生,找过村里教书先生,也找过三姑六婆,给的建议都不怎么样,李家人各种看不上眼,不是太俗就是谐音不吉利。李家人自己也是到处查字典翻黄历,翻箱倒柜,但凡找到一点和文化沾边的都不放过,可总是没有如愿的。最后李妈自己回忆起那天的情景,重新感受当时冥冥中的因缘,提出“溪乐”怎么样?她写给其他人看,家里人都说好,连连称赞。
“溪”,希望女儿清澈纯净,像碧玉,返璞归真;也相信上善若水,活水长流,方寸间运载万物。“乐”,祝福女儿一直有美妙动人的声乐相伴;义同“乐”,永远开心快乐;音通“悦”,盼她取悦自己、保持心情舒畅。连在一起谐音“喜悦”,欢喜愉悦。小名小溪。
再看看他的名字,只要闪着、没死就行了。连那个所谓的继弟也比自己珍宝,光辉璀璨、耀眼夺目。
所以杜烁此刻的心情,溪乐猜对了,不太好。夜深露重,再在外边也不是办法,他准备享用第三样消遣的工具——女人。每当心情低落,需要转移注意力时,他都会选择这个途径。她们是可以抽一整晚的烟,仿佛夜里一直有尼古丁相伴,刺激和爽感是目前所有玩意儿里持续最久的。
他驱车又来到“今朝醉·嘉年华”。之前这里叫“爱乐天使城”,他不喜欢这个名字,找来老板聊了聊,介绍身份,恩威并施,三言两语就与老板达成了共识。是一项利益交换:夜总会改名,并长期为他保留独一无二的至尊贵宾待遇;秦唐时代则允许晚上22点后门口接客的黑车增加五辆。至于他为什么不喜欢那个旧名,以后慢慢就知道了。
娱乐城的老板今晚看他好不容易又来了,忙笑着脸亲自迎接。他只说不想太高调。老板心下秒懂,给他安排了间最尊贵私密的VIP包房,然后找来一排女人,悄悄说她们都是才来不久的,还嫩着呢,问他“选哪个,或者哪些?”
杜烁心情不大好,即使都没看上,盛情难却,也没拂了老板面子,让他难堪。便随手指了个还算顺眼的,看起来像大学生,就她吧。老板讨好道“那您玩儿好”,说罢就带着其他人知趣离开。
这个女人果真有点生疏,略方的脸,妆比较淡,露的不多,经验也不足,还有点拘谨。大概她也从经理毕恭毕敬的态度猜出眼前人身份不一般,今晚是必须伺候好的。这反而带给这个新手更大压力,扭捏不知所措,连门都忘了反锁。
杜烁喝着香槟,观赏她又生涩、又笨拙、又努力、又紧张的样子,一边强装热情,一边故作镇定,很像一个人。他来了兴致,玩味看着她凑近,并把身子缓缓靠在自己腿上。他给足了这女人时间,慢慢享受前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渐渐地,再不熟也酒酣耳热了,男女之欢,氛围是那么回事儿。他的外套被脱了,衬衫大敞,至于女人,则露的更多。就在他准备入港之际,包厢的门不知被谁推开了。
门缝里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也是圆圆的脸,圆圆的眼。杜烁望向门口,心下大惊,倒吸口气,理智骤然回笼,忙不迭把怀里女人推开。女人摔了个狼狈,他又赶紧扣好扣子,穿好衣服。门外却传来一个声音,“对不起,不好意思,走错了走错了”。
误闯的那人走远好久,杜烁才冷静下来,后背已然汗湿。心想不能就这么算了。他穿戴整齐,留下现金,跑出去看,包房里只剩那小姐一脸疑惑,摸不着头脑。及他追出去时,人老早就不见了。杜烁凝神静气,定下心来想了想,又返回夜店,找到了老板。
老板起先还诧异,怎么事未成?!问他是不是对哪儿不满意、姑娘哪儿做得不好?杜烁说刚闯进一个人,自称走错了,请帮忙查一下监控,看看她是谁,自己认不认识。
老板欣然答应,赶紧把走廊贵宾包间门口的监控全打开,调到最清晰。杜烁反复研究录像,死死盯着那推门进入的女子的身影,力争看清其模样,仔细辨认好几回,确定是个完全陌生、从未接触过、只是有点像的女人,才彻底把心放回肚子里。老板打趣道“看这急躁的样子,八成是来抓老公的”。杜烁笑笑,没有理会。
经此插曲,他完全没心思再待下去。只能开车回南山,到家已经是凌晨了。庆叔起得早,和他碰上了。
他还要反复确认,再加几道安全锁,“庆叔,李溪乐呢?”
“一直在房间里,昨晚就回来了”。
“没出去过吗?”他继续追问。
“没啊。看着心情不好,把自己关屋里一整晚。出什么事了?”
“噢,没事。我先去休息了”。
庆叔知道溪乐跟他的关系不一般,不然昨天一个保姆的妈妈怎么可能来这上门拜访?但他不想提,他就不多嘴,适时而止。
杜烁一边上楼,一边想:果然不是她,她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溪乐想在家躲一天,不愿那么快面对杜烁,没想到他那么小气,竟然不允许告假!无奈又懊丧地深夜回到她的“办公室”。幸好庆叔说杜烁出去了,还开着车,很可能今晚不回来,她才悄悄松了一口气,把自己锁进保姆房里。
次日她干活儿都是小心翼翼、悄声细语的,生怕吵醒了杜烁,惹他不高兴。要是当面碰上,她还不知该怎么办呢!可巧,杜烁也没有面对她的心思。两人虽在同一屋檐下,但各自躲着走,连着许多天不打照面不说话,点头之交也算不上,甚至一次眼神交会都没有。咫尺天涯,陌生人就是最舒服的相处模式。
慢慢地,夏天到了尾声。骄阳、绿荫、鸣蝉、蔷薇、白雨、短袖和冰激淋,还差一个“秋老虎”,就彻底告别了。秋天首先要偿还夏季的一份恩情,才能安心施展它的美丽。溪乐想,自己首先要偿还杜烁的一份人情,才能真正放下负担。他一直都是面上冷酷,其实永远嘴硬心软,这点她坚信从来没有变过。
她这几天考虑着,来而不往非礼也,自己是不是也该去探望一下杜伯父?妈妈说是为了看杜烁,实际还是为了自己的事,导致他不太高兴。自己去拜访杜伯伯,可要传递实打实的诚恳心意,看看他在自家酒店的养老生活有没有什么不便和需求,要是能再帮他们修复父子关系就更好了。不过这事必须先求得杜烁同意。
说起来杜伯父对自己家确实不错。那年爸爸进城打工,不小心出了意外,一家人没有太多时间流泪,沉痛伤心之余还要紧紧盘算之后的开销。妈妈恨不得一个人做三份工,爷爷还要和村里年轻人拼着种地,自己虽小却能感受到家中拮据氛围的悲哀,恨不能分担点什么,要是能像那些幸运儿中个大彩票该多好!一家人硬挺了一年多后,同乡一个在大城市经营的商人主动找上他们,听说了她家的遭遇,想雇她和妈妈一起做工。
杜建刚知道这一家人低调能干,李妈更是勤快可靠,原有意雇个保姆打理家中琐事,毕竟自家那位大小姐不好伺候。本来还在货比三家、挑选最合适的人选之中,这时李溪乐小升初考了全镇第一的消息,在他们这个小乡村的“教育界”炸开,杜心下也震惊,想不到这个刚丧父不久的女孩会有这么大的能量,让人刮目相看。秦靓听说了,更是当即拍板,马上选定李妈,也不嫌她的普通话难听,只要满足带上她女儿一起住家的条件,两人总工资可以开同行十倍之多,只因秦靓有个儿子也在读小学,需要家教补习。
就这样,李妈负责杜家的保姆工作,溪乐负责杜秦燿的学习生活,包吃包住,薪资优渥,逢年过节有假期,还有表面的尊重。溪乐和妈妈日常没有开销,一些家常用品蹭杜家二手的,工资基本都能存下。日子逐渐好转后,爷爷也慢慢不用下地了。不过妈妈觉得让他一直单住终究不是办法,还得在城里有个落脚的地方。杜建刚听说后,表示他家以前宅基地就在城西郊区,现在没人,不如请他先住着,有个人气,“你们来回探望方便,也省得租房钱了”。妈妈推辞不过就接受了他一番好意,然而小小年纪的溪乐内心却有点难受:她们本就全仰仗别人生活,这下一家子都寄人篱下了。
所幸无论别人如何,杜伯父对自己属实不错,在他难得不忙生意回家休息的片刻,对自己和妈妈都是和颜悦色、慈眉善目的。可怜如今遭受这么大的打击,身心俱是重创。
想到这里,溪乐在狭小的保姆房里抬头看窗外,窗外月明星稀,晚风如诉,叶影微凉。明天一定要找杜烁说出自己的想法。
第二天晚间等杜烁休息时,她主动去二楼找。
门半开,她依旧礼貌先敲三声。
“进”。想到来人是她时,杜烁愣了一下,还以为是庆叔,本打算喝点酒,正解着衬衫的动作也停下。“该死,怎么忘了关门!她又来干什么?”他心想。
溪乐进来,但也不敢离他太近,就站在套房隔间不远处说爆炸性的消息。“杜总,我想改天去看看你爸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听就坐不住了这是他的死穴,但又努力隐藏自己的震惊和疑惑,不由起身靠近问道,“你想干什么?”
溪乐不敢抬头,依旧不敢直视他。只是垂着头,意志坚定地说“我是想杜伯父以前挺照顾我的,应该有来有回”。
他在心底琢磨,如果是回礼,为什么先跑来告诉自己,她明知他和他爸互不亲近。她要想巴结,自己偷偷去就行了。“为什么要来跟我说?”
“我……我想先征求你的意见,万一你不希望这样”。她不禁垂眸收敛心神。
诺大的主卧鸦雀无声,一时静得诡异。
“如果我偏不同意呢?”杜烁说完,满不在乎看着她,等着她的反应。
“可是,你爸他现在独自一人过活,年纪大了,又遭逢变故,万一有什么意外……”,她说不下去了。
“那也用不着你管!”杜烁厉声呵斥打断她,自觉这里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摸了一包烟,立刻去往阳台。只求别让自己再看见她。
沉默中他一根接着一根,溪乐躲在后面悄悄望着他的背影,心下重重叹了口气。既然他不想那就算了吧。有什么办法?
等他回去休息,溪乐知道自己还要收拾阳台卫生,于是一个人又来回折返一趟,拿着清扫工具默默把一堆烟灰扫走,再擦拭干净地板。
杜烁听见脚步声,以为她又要来说点什么,正提起注意力思索应对时,发现她只是来专心干活,当下也不知作何感想,五味杂陈。最好的办法还是“装作没看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细细想回国后和李溪乐的交锋,他总是输多胜少。为什么老天爷偏在这个战场上,总是与他作对呢?前一阵子才堵住了李溪乐的苗头,如今他父亲又寻来了。
他爸不知怎的,晓得了她来集团主动找自己的事,专门发了短信表示想见她、和她聊聊——“阿烁,听说小溪又来了,是吗?她是个好姑娘,你若不介意的话,爸想见见她”。
“你俩倒真有默契!”他在心底腹诽,见什么?有什么好见的!
看来这次是挡不住了。与其让父亲直接找上她,不如自己先和李溪乐交待一下。他回到家,趁庆叔也在旁,赶在她把自己的饭端回保姆室之前,叫住她,“哎,那天你说的事……这是住址”,说着把一张便利贴递过去。
溪乐反应了一会儿,明白他是同意了,喜不自胜。忙把晚饭先搁一旁桌上,跑到他身前双手接住,“真的吗?你答应了?”
不得不说,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能穿透城墙直达地底。他见识过成千上百的女人,只有她的笑容还与学生时代一般无二,不掺一丝杂质。他不想看,转过头去“嗯”了一声。
杜烁继续看向别处,溪乐还沉浸在喜悦中,盘算着要带什么礼物去合适。不久,他继续叮嘱道,“去了别乱说话”。
“放心,我会的!”
她会什么?她的乱说话和自己的乱说话是一个意思吗?她用心传达的,会不会恰恰是自己不想表达的?!杜烁不放心,或者说对这段父子关系,根本从来就雾里看花不甚了了。不过事到如今还能阻止什么?再说任何都是多余,又或许李溪乐处理这些比自己更好呢?
庆叔把他俩的反应看在眼里,尤其是阿烁,回味了一阵之后,摇头轻笑。
次日溪乐就提着一些营养保健品,来了榕江路一处会所。这儿坐落在山清水秀、阳光普照的地方,服务精致,一看就耗资不菲。杜建刚平日多在自家酒店待着,保姆司机专人服侍,应有尽有。不过偶尔为了寻新鲜、凑个热闹劲儿,会来这家会所式养老院放松休闲,他说这里有人气、有同伴宁愿这样也不与自己儿子同住。里面老人三两成群在攀谈,也有一些人坐在轮椅上无所事事只是望向四方。
杜建刚从里面出来时,溪乐被吓了一大跳,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人可以老得这么快!两年前他应该还是步履匆匆、不知疲倦的中年人,一副精神矍铄、干劲满满的样子,总是在新闻里出现的省内十大优秀企业家之一,如今却满头白发、腿脚生锈、步履蹒跚、老态龙钟,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三分魂魄,那是他穷尽半生心血、耗费一身元气的精神支撑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他对溪乐一向和蔼,不同的是从前是忙中偷闲、偶尔关怀几句,如今是白日漫长、闲话慢叙家常。
溪乐提及是杜烁让自己来看他的,代为转达他的心意,杜建刚心知肚明,大儿子是绝对不会主动来找的,但不拆穿。俩人聊了很多日常,溪乐的学业和家庭,以后有什么打算;溪乐问杜伯伯在这里是否一切安好,有没有什么需要的,自己可以帮忙。旁边其他老人纷纷侧目,因为很少看到老杜头这么开心轻松。有不知情的误会是他女儿,如果是的话那也太不像话了,一年多都不来探望。
说着笑着,不知不觉间就日薄西山,溪乐要起身告辞了。杜建刚劝住她,让她再等等,自己去拿点东西。再出来时只见他拿了两个信封,一个红色一个白色,红色那个给溪乐,白色那个请她捎回去给阿烁。溪乐笑问里面是什么?这么神神秘秘。他说回去你们各自拆开就知道了。
溪乐拿到的是一打百元大钞,整整100张,比她一个月工资还多;杜烁拿到的与钱无关,是一张票据和一张纸,纸上大意写着他当前在公司平稳守拙是对的,秦正雄圈子里不是铁板一块,早就有人不满;票据是秦委托那人造假,更换供货商以次充好的证据,数额之大足以量刑。俩人在震惊之余心下均是一股暖流,一个想不到这么多年、发生这么多事他竟还惦念自己,委婉帮助自己;一个想不到他看似隐身,实则幕后对集团脉络了如指掌、操控全局。
溪乐想最好的答谢方式就是多去探望,他什么都不缺,只是看起来很寂寞,很想找人聊天,说说陈年旧事,其实也就是个普通老头儿,甚至某种意义上比自己爷爷还不幸;杜烁想他别指望自己感激,有什么大不了,不用这些凭自己实力也可以让公司照常升起,把纸撕了,票据犹豫一下,随手放进一个抽屉里。
隔天杜烁在秦唐与几位同事一起例行巡查,镇南私下里提起姓秦的这伙儿人咬牙切齿,一脸愤懑,为了让自己的报表好看,他们竟然不惜作假。杜烁笑着劝他守株待兔,且等着看好戏。
时间很快就五点了,还有几层没检查完,没人想到小杜总会在这个时候提出先走,他们认为总裁对工作一向勤恳专注,时常在公司待到很晚,一度熬夜通宵住在办公室。可最近却很少见他留宿,甚至连加班的身影也不多,今天又委托给镇南几人,自己先撤了。行政助理王星发现了他这几天的变化,打趣道“杜总家里好像有个妻管严似的”,众人都笑了,细细想想,这是绝无可能的。
等杜烁回到南山,饭是做好了,溪乐却不在。他略带疑惑,想着按理来说,她这学期课表应该很稀疏,有课也不在今天。
庆叔摆好四菜一汤,带着大黑出去溜了一圈回来,跟他解释道溪乐忙着毕业前学生会的事,这两天要回校一趟。杜烁听后不置可否,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说不上为什么,最近他就是想过两点一线的生活,准点出门准点回家,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不愿意一个人在外,流浪也好,加班也罢,哪怕包夜,也总是孤零零的,没有一点儿人影。庆叔看他今晚话不多,察觉到了他的低落。许是他有点闷,竟然破天荒主动和大黑玩了一会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溪乐她们全班告别晚宴,大四上了,同学们纷纷自谋出路,聚少离多,这次聚会好不容易安排上,不能轻易错过。
毕业后的选择自然是少不了的话题,有人升学,有人创业,有人出国,有人直接工作,还有人打算先成家。同学们问她现在实习情况怎样?“还好”;以后什么安排?“不知道”。
说实话她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思思建议她保研,现在本校读研究生有补贴,财政压力不大,可以解决她后顾之忧,况且她成绩那么优异,教授们肯定乐见其成。对思思的建议她不是不心动,只是眼下杜烁的事还没解决好,无法专心学业,又觉得早点进社会工作可以经济自立,为家里减轻负担。溪乐很纠结。
前路未卜,她迟迟无法开始筹划,已经落后同龄人一步,内心的慌张不安难以言说。但今天却不能扫兴,必须想方设法遮盖掩饰,与朋友们好好享受最后一场美满团聚。结束后,她们又把校园各大地标重温了一遍——静谧的自习室、温馨的宿舍楼、喧哗的喷泉广场、兴隆的小吃摊,还有鲁迅的雕塑、柔软的草坪、无忧无虑的学子,当然最重要的是浩如烟海、汗牛充栋的图书馆。她最喜欢二楼落地窗旁的位置,左边是整齐排列、爱不释手的中国文学,右边是万里碧空和亭亭玉立的芙蓉树,再泡一杯茉莉花茶,暗香袭人。心无旁骛,埋首墨香间不知日升月落,时间一度在这走到尽头。
回到南山,脱离了同伴,换上保姆服,浓烈的失落和焦虑不禁又袭上心头。算日期应该在这做到明年,思及毕业,“会不会迟了点儿?”
这天晚上溪乐趁无人,躲在厨房煲电话粥,那头是思思。她问寝室日后的打算,思思说一个准备出国,一个去了上海的公司,目前都很顺利但是都好远!;自己则打算留在古城一家编辑社工作太好了!;不过和男友快修成正果了,准备先稳住大后方恭喜恭喜!。
思思反问她以后的安排,溪乐答不上来,只说先在这家干着;思思不禁催她早做打算,又提醒她别浪费了自己的才华,学院肯定乐意接收她硕博连读的。她黯然神伤,迟愣半天,只能说自己在这儿还有一笔债没还。
挂了电话,溪乐一口气没忍住,重重叹出声来。秋末的凉意堪比隆冬,直接将一朵开放的月季冻死在10月底的树干上,但凡是个活物如飞禽走兽,均主动选择冬眠,将自己沉封在地下,不问世事。夜来阴风阵阵,吹得树枝弯腰屈膝,沙沙作响,落叶满地,随风漂泊,或陷入泥里,或掉入沟渠,或与尘土沆瀣一气。无所依仗!她不由又是一声长叹。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杜烁看在眼里听在心里。
原来她竟是这样想的!算一算她也快毕业了,即将脱离学生这个身份。说实话,他想象不到她离开象牙塔的样子。
自有她的记忆以来,她一直都是个学生模样,一位好学生,三好学生。人都说她谦虚好学、朴实有礼、热情大方、温柔善良;最重要的是成绩优异,从来没有下过年级前三,每学期必拿一等奖,期末总让班主任犯难给她颁什么?‘三好学生’还是‘学业优异’;更难得的是天生一副美人胚子,白白净净、杏眼桃腮、五官舒展、面若芙蓉,玲珑剔透,再加上一张鹅蛋脸,一笑能点亮春风,皱眉是捧心西子。站在人群里出淤泥而不染,登上领奖台满园春色不及一枝独秀。校园的风云人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光荣榜第一位,老师的宠儿,同辈的偶像,低年级的仰望、高年级的敬佩,男的倾心、女的羡慕,举手投足间一些不经意的小习惯都会引领潮流、被人模仿。老天从没有这么宠爱过谁!
杜烁笑了。自己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只不过是臭名昭着榜的。
记得有一次他和兄弟崔骁逃课去网吧,彻夜未归,同学没反应,老师见怪不怪,父亲忙着生意,秦靓巴不得他永远别回来,只把李妈急坏了。李妈忙完活计就到学校和周边找,跑了一圈又一圈,没见人影,只能先叮嘱同校的女儿放学给杜烁把书包收拾一下,自己回去等着,热好饭菜。那是李溪乐第一次公开在学校帮杜烁。
此前因为她不想暴露妈妈是杜家保姆的事,一直求杜烁别说出两人关系,他也懒得揭别人伤疤。因此从没有人把他们俩个联系在一起,毕竟一个是高一屡教不改、快被开除的痞子混混,另一个是初一学神级别的天之娇女。
溪乐还从来没有去过高中部,更没有去过他所在的班级,不过今天妈妈的嘱托一定要做到。高中这栋楼的学长们都至少比她高一个头,有些男生的体格顶她两个大,而且还长了络腮胡,简直是误入大人国。听说高中生脾气凶狠,更不好惹,一手就能把她撂倒,不知是不是真的。她好像误闯巨人世界的小侏儒,手无缚鸡之力。所幸她不缺勇气,相信自己一向与人为善,也赌学长们初见面不会对自己有恶意,就撞着胆子走进高一七班陌生王国的门口。
甫一出现,就吸引了几对目光。她试着无视继续往里走,只不断用目光搜索打探,越来越多的人对她侧目,仿佛是先进帝国机械化部队围观原始人,她有点紧张,但还是要找到他的座位。很快几乎所有人都盯住她、围着她了,却安静得诡异,溪乐不懂这什么意思,强装坦然继续往前搜寻,直到看见最后排一个熟悉的、破旧的笔盒压在凌乱的桌面上,才确定那是他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在一群人的围观下溪乐开心地跑过去,“终于在大海里捞到针了”!收拾书本时却犯了难,她不知道他们最近学了什么,再怎么靠自己也无计可施,不得不找周围人帮忙了!她怯怯抬头,在映入眼帘的人山人海里,试图找一位面善热心的求助。“这位学长,麻烦问一下,你们最近都学了什么?有没有什么作业?”
被叫到的男生愣了一下,左顾右盼不敢相信是自己。他只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她居然主动找上自己问话,“真是年纪轻轻就又传奇又美丽又礼貌”!于是一边交待一边手脚并用,帮她在杜烁混乱不堪的座位上找齐最近用到的东西,还收拾起几套零散卷子,亲手递给她。“呐,就这些了”。
溪乐连声道谢,心满意足,眉开眼笑,“高年级的看似魁梧实则心地宽厚呀”!那男生反倒不好意思,陪着笑,挠了挠头。
把厚厚一沓书抱起,正准备离开之际,只听到“哎,等一下,还有这几天的学习笔记,你也拿着吧”。原来是另一位旁观的学长热情补充,从隔了两排的桌子那、伸长了手递过自己笔记本给她。她心情大好,点头道谢,彻底卸下心防,“人不可貌相!原来他们都这么好!”
等她走了,还有几个人追到教室门外争抢着看,要不是上课铃响了,或许会追出教学楼外。
等杜烁在外野了两天后,周五放学直接回家。杜建刚一如既往不在,秦靓又带着她的宝贝儿子去昂贵的私人补习班,李妈刚刚出门买菜去,等他的人只剩李溪乐。溪乐在一楼客厅的大书桌旁,全程看着他进家门,那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早熟的复杂神情,可能有关怀、有担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
装作闲人,若无其事走到她跟前,他顶着乱七八糟的发型,披着邋里邋遢的校服,不知在网吧闷了多久,有股他闻不见的怪味,还有一个裤子口袋破了,内衬不知何时被翻出来,运动鞋脏兮兮的,吊儿郎当,不修边幅。溪乐都看在眼里。
他略微尴尬地搭话,“就你一个人啊”。
“嗯”。
他再无话可说,扭头避开她的注视,却发现自己的课本、卷子、铅笔盒这些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还有一个平时不怎么熟的、其他组的尖子生的笔记本,不禁疑惑。“诶?它们怎么在这?”
“我妈没找到你,让我先给你把功课带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低着头,假装不经意翻书,实则只抠了下封面,“这么说你去过我们班了?那他们知道……”
“他们应该觉得我们是朋友”。
“哦”。杜烁不知现在该干嘛,又不想直接回房去,心乱如麻,砰砰乱跳。准备坐下来写一写她带的作业,也不算辜负她的心意。忽然发现她披着墨黑的长发,穿着白衬衫,眼角一颗小小的淡褐色的痣,正埋头看书,全神贯注,宁静自然,玲珑得像个天使,再闻闻自己,他决定立刻先去洗个澡。
等他换好干净整齐的衣服出来,面目一新,简直变了个人!溪乐终于看顺眼了。
客观来看,他的样貌普通,从前和现在都是。开阔的眉目、坚毅的轮廓、棱角分明的脸庞,是他优越的地方;不足的是,嘴巴和鼻子平平无奇,毫无存在感,下巴不够尖,眼睛也是内双,遮住了一双桃花眼本该有的风情。然而明显的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今时今日有了财富、权力、荣誉、地位的加持,美人像蝴蝶一样前仆后继飞来,围着他绕来绕去,不曾停下;当时当日却不会被多看一眼。
除了李溪乐,对着洗漱完崭新的他盯了几秒害得他有点紧张,又忽而低头看书。
他不知所措,在她斜对面坐下,也准备学习,随便翻着书。
气氛有些安静,太安静了!静得能听见心狂跳。
溪乐想着说点什么打破沉默,“你们班那些同学真不错,尤其几个大哥哥,很热心帮我,这些就是他们主动打包的,人还蛮好”。
大哥哥?还主动?人蛮好?平时八竿子都打不着,井水不犯河水!谁知道安的什么心?他才用不着呢!杜烁心情变差了,虽然当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生气,溪乐更不懂他突如其来的黑脸。
他没搭话,只管埋头看书。溪乐也不好再多说,啃着向来最爱的语文读物,一本厚厚的《骆驼祥子》;他则在数学书里慢慢找到了平静,稍微恢复心情,逐渐看入迷了。在书本独有的油印墨香中、在两个人沙沙的翻页声中、在晚秋桂花落雨枫叶满天中,钟表才定格了一下,眨眼又晃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由远及近传来高跟鞋的嗒嗒声,与砰的关车门声一起,共同打破了这静谧。他们知道这是“老佛爷和她拴着的狗”他俩私下悄悄起的绰号回来了。两人心底默默盘问,“今天的补习格外顺利吗?结束得这么快!”
秦靓在一楼瞥见他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径直上楼去了。秦燿则待了几分钟,神情晦暗,莫测难辨,一个才五年级的小学生,就有了豺狼一样狠毒、混杂蛇蝎一般阴毒的眼神!谁能想到?
回忆到这里,杜烁惘然若失,追寻着窗外今年云岭的秋景,他步入宽敞的露台点烟。“杜烁,问问你自己,她真有那么可恨吗?”
自打回国之后,你处处想着要斗败她、羞辱她、欺凌她,要让她尝到被打击、被背叛、被抛弃的滋味。可你真的痛快吗?
你难道不是看着她难过也会跟着难过,甚至有几分不忍吗?你难道不是欺辱她同时也禁锢着她,不准她离开吗?你难道不知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反而最向上向善吗?你难道心底没有隐约替她辩白过,她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与真相站在一边吗?实话实说,何错之有?!
你耗费她青春,耽搁她学业,侮辱她人格,她并不记恨,依旧全部承受。她一如既往担心你,就像曾经一个人等你回来。她从没想过反击,甚至主动帮你,因为在她眼里,这儿从来就没有战争……
你伤害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你高兴吗?满意吗?李妈、庆叔甚至包括父亲又乐意吗?就算真的成功了又能怎样?时间能倒流吗?旧伤能恢复如初吗?
杜烁,你醒醒吧,真正的敌人已经死了,她不是你的对手。
杜烁,你醒醒吧,这里根本就没有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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