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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四一怔:“传出去?”
宋离稍稍前倾,凑到他耳旁道:“务必传入三皇子耳中。”
小四眸光忽闪。
三皇子不知青州事,亦不知相府与永熙宫已生龃龉。
若说这宫中有人不愿看见二殿下与相府联姻,三殿下必是头一个。
南州时萧西卖过吴相一个好,今儿个便算是明月阿姊卖给珲之阿弟一个好。
借力打力,屡试不爽。
*
黄昏将至,暮色四合。
凤仪宫内照如白昼,宫里宫外乱作一团。
现下还不见宫人来传话,丰庆应当不知今日事。
吴后不敢掉以轻心,不时起身又坐下,伸长了脖颈朝门外张望。
“娘娘——”
若荷的声音自门边传来,吴后陡然站起身,情急道:“如何?可有打探到消息?璟儿的手如何了?”
若荷挥挥手示意旁人退下,而后一边扶她落座,一边摇摇头道:“几名太医都被轰了出来。吴太医说,二殿下生了狂性,大吼大叫,不让任何人近身。”
“这!”吴后倒吸一口凉气,一个趔趄跌坐回原处。
那迷药是兄长自宫外觅得,本该万无一失才是,谁成想,平日里只知寻欢作乐的二皇子竟有如此体魄,一壶茶后仍能维持灵台清明。
更不成想,素来无状的浪荡子宁可自伤,也不愿任她摆布。
莫非……
吴后忽而生出恍惚,莫非前尘皆忘,十年蹉跎,泯灭不得一身西凉傲骨?
“娘娘,”吴后正惶惶不定,忽听若荷悠悠开口,“方才在永熙宫,若荷依稀瞧见一人,似乎并非永熙宫中人。”
“宫外之人?”吴后陡然回过神,沉声道,“可看清了?”
若荷轻轻颔首:“那女子虽身穿宫女服饰,却由明松陪同进门。永熙宫里的侍婢,与她年龄相仿者只有丹朱和琥珀,可那人的姿容要出众许多。”
吴后眉头舒展,凝眸道:“走,去永熙宫。”
“娘娘!”若荷缓言相劝,“今日事已让凤仪宫与永熙宫生出嫌隙,若是再生龃龉,即便来日成了儿女亲家,娘娘和殿下的母子情分……”
吴后眸光忽闪。
案头烛火如昼,拂不去她眼底清寒:“若荷,带上令牌,回相府一趟。”
若荷敛下眸光:“是。”
*
日薄西山时,与凤仪宫遥遥相望的桂华宫内同样明烛高照。
沈妃倚在丰庆怀中,手中香帕轻打在丰庆脸上,娇声道:“陛下可有日子没来看臣妾了。”
芳容丽质更妖娆,美人投怀送抱,丰庆帝心痒难耐,一把捉住纤纤柔荑,举到唇边轻吻细啄:“爱妃今日绣花了?”不等她开口,他接住拂过颊边的香帕,哄她道,“人说南州绣娘针法无双,依朕看,千百绣娘不及爱妃之万一。”
沈妃轻笑出声,却不依他,反而起身走到桌旁,一边倒茶,一边嗔怪道:“陛下惯会哄人,皇后姐姐有侄女儿陪着,自是不怕孤单。妾身远嫁千里之外,心里头想着念着,唯陛下一人?”
“侄女儿?”
后宫妇人拈酸吃醋,丰庆习以为常。他轻掷下帕子,接过茶盏的同时,捏着她的手道:“云柔今儿个进宫了?”
沈妃顺势倚入他怀中,美目皎皎凝望丰庆,一脸无辜道:“陛下不知?今儿个臣妾路过凤仪宫时,正巧看见若荷领着吴家姑娘入内。臣妾还以为是陛下怜惜姐姐,特意召她入宫作陪。”
丰庆帝凤目微垂,眼底不悦一闪即逝:“她是中宫,唤侄女进宫这种小事,本也无伤大雅。”
沈妃蓦然直起身,盈盈凤目忽闪个不停:“陛下当真不知?”
丰庆帝耐心告罄,松开双手的同时,沉声道:“知晓如何?不晓又如何?”
“并非臣妾多事,”沈妃睫影倏颤,一边假意拭泪,一边颤声道,“只是有旁人瞧见二殿下也进了凤仪宫,臣妾还以为是陛下授意……”
“璟儿?”丰庆帝眸光骤沉,垂目打量片刻,徐徐道,“爱妃,你可知诽谤皇子是何罪?”
“臣妾不敢!”沈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丰庆帝恍若未闻,沉吟良久,才缓缓端起茶盏:“爱妃这是作甚?地上凉,快起身……”
第六十一章
金乌西坠,永熙宫内夕影悠长。
斜阳透过西窗落向四扇屏风,灵动飘逸的八骏映照堂下,磅礴如同万马奔腾。
宋离没能看清八骏英姿,却听“咕隆”一声响,一只金盏自她脚边直奔里间而去。
她呼吸微滞,下意识顺着金盏望向里间。
暮光过处,金盏银杯落得到处都是,不难想象萧西急奔入内时,情形是如何混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