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离的眼里带着盈盈笑意,纤纤玉手伸到天乐脑门前,还没来得及用力,院外莲池无风自动,小四的声音破开午后宁谧,急追荷风而来。
“哐嘡”一声响,厨房的门被人急拍在墙上。霄飞练炸成白色毛团,转瞬不见踪影。
“快跟我走!”
宋离没来得及眨眼,伸到半空的手被人一把抓住,小四的脸陡然放大在眼前。
“小四?”宋离下意识拉住他,“出了何事?”
“路上再说。”小四递上包袱,火急火燎道,“宋姑娘,换上宫女衣物,随我进宫一趟。”
宋离垂目看去,双瞳紧跟着一缩。
彼时情急,她不曾看清小四的袖口已叫鲜红濡湿。
“受伤了?”宋离声音发颤,“是你还是……”
“不是我。”小四望向她眸间,咬咬牙道,“宋姑娘,是爷受了伤。但他不让旁人靠近,若是再拖下去……”
“走!”宋离抓起包袱飞奔向门外,风里的嘱咐愈行愈远。
“小四送天乐回萧宅,天乐,若我没能回来,去齐物庄找明掌柜……”
*
“不是旁人,是爷自己动的手。”
赤影绝尘而去,小四的话散落满城蝉鸣中。
“吴后留爷用膳,没让人服侍,却把吴云柔留在了宫里。”
宋离轻轻眨眼。
脉脉斜阳下,巍巍宫城经年如许。昔日家门,今日相逢却不识。
“吴后,给爷下药?”掠影浮光照出心头惶惶,宋离听见自己哑声开口。
回过神时,桃木兔已被她攥入手中,刻进掌心。
送她桃木兔那夜,苜蓿山阴夜风沁凉,萧西的眸里盛着月色,喃喃低语吴后待他不薄。
昔年雪中送炭是她,今岁口蜜腹剑是她。
身上伤较心上疼,孰难忍?
“是迷药。”小四的声音穿过聒噪蝉鸣,轻落入她耳中,“许是吴后有所忌惮,不敢真让他两人成夫妻之实,只想让旁人瞧见他们在一处,而后再求皇上赐婚。”
“赐婚?”
宋离心尖一颤。
两旁蝉鸣倏忽散去,迎面而来的风骤然化作凛霜雨雪,盘桓在心口逡巡不去。
“秦礼泉虽已落马,吴相却落了把柄在爷手上。”她听见自己颤若游丝的声音,“若陛下答应赐婚,此事便再无后顾之忧……爷早知此事?”
小四心头一颤。
爷对宋姑娘从无隐瞒,事出突然,他一时忘却爷还未曾提过赐婚之事。
可又何需提起?大辰皇子之婚事不能自主,没有今日之吴云柔,来日也会有李云柔、王云柔。簪缨之家三千,适龄女子过百,陛下再不问出生,爷的婚事也指不到宋姑娘头上。
退无可退那日,宋姑娘当如何?
“怎会受伤?”他还没能想出一二宽慰之言,宋离已先他开口,“爷带着匕首?”
小四回过神,微侧过身道:“吴云柔入内时,爷还剩一丝清明。他将茶盏摔碎,割破掌心维持清明,而后扣着瓷片跑出凤仪宫……”
宋离垂目看向他袖口处的斑斑血迹,深吸一口气,按住心口道:“伤得多重?伤口可深?”
“吁——”宫门近在眼前,小四放缓步调,少作迟疑,颔首道,“不浅。我出宫时,爷已神识模糊,却无论如何不肯睡去,只攥着瓷片,胡言乱语’明月’’小月’’叶儿’等字眼。小五与我别无他法,只得冒险让姑娘进宫一趟。”
宋离举目望去。
十年电光石火,回首已非张家天下。
“爷住,”她敛下眸光,“永熙宫在?”
小四环顾左右,压低声音道:“毗邻昔日东宫。”
宋离双瞳轻缩。
昨日恢弘,今日颓垣,明日谁主东宫?
“咴儿——”
东南角门,赤影引颈长嘶。
两名宫侍目光交汇,齐刷刷倾身行礼:“明大人。”
小四拱拱手:“范兄、周兄,有劳。”
“今儿个日头太烈。”范、周两人好似看不见他身后之人,倾身让至一旁,恭声道,“大人快请进。”
“多谢!”
“他两人?”待宫门消失在视野尽头,宋离轻声开口。
小四抬眸环顾四处,确认四下无人,他转身朝向宋离,无声道:“齐大统领”。
宋离敛下眸光,默不作声。
不多时,永熙宫近在咫尺,宋离的步子倏地一顿:“你方才说,吴后已提及赐婚一事,陛下没有应下?”
小四轻轻颔首:“若是应了吴后,何来今日之事?”
宋离敛眉静思,少顷,她抬眸看向小四,正色道:“把话传出去,就说宫中风言陛下要给二皇子赐婚,二殿下和吴相或许会亲上加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