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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西剑眉微挑:“明公子告知你们大人,说我在此处?”
小厮连连颔首:“听明公子说起,大人才知昨日扔在县衙门口那几名山匪是萧公子几人义举。梁大人说,几位公子于我东临百姓有大恩,为表谢意,他已备下好酒好菜,还望公子能给他个面子。”
萧西将他上下打量,却不言语。
小五性子跳脱,却不莽撞。若无特别情由,他不会说起山匪之事,更不会提及宋宅相关。
可如今他人还在县衙,即便梁世安设下了鸿门宴,他也不能不去。
思及此,他伸手探向门后,正欲摆手示意宋离藏好,对方的声音已先一步响起:“既如此,有劳梁大人费心安排,烦请小哥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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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月挂柳梢,东临县衙门前,灯笼高悬,照如白昼。
随那小厮抵达县衙,萧西才知这县府衙门与宋宅仅一巷之隔,只因大门朝向不同,才显得相距甚远。
带路的小厮没来得及通报,一席月白色长衫的梁世安已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萧公子,久仰,久仰!”
萧西一边拱手回礼,一边抬眸打量。
梁世安颧高眉耸,鼻宽唇细,面相很是精明,体态却又丰腴圆润,似心宽体胖之人。
他躬身行礼时,萧西的视线已越过他,看向灯火通明的正堂。
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悬着一张走笔恣意的《云鹤图》,右上方题曰:“绝顶人来少,高松鹤不群。”
《云鹤图》下方置了一张簇新的八仙桌。桌旁明烛高照,照得金盏银碗熠熠生辉,叫人不忍错目。
瞥见满桌大鱼大肉,萧西眸光骤沉。
东临半城百姓还在忍饥挨饿,身为父母官却能夜半飨宴,莫非这梁世安与李冀之流无有不同?
他垂目睨向梁世安,作揖道:“草民萧西见过梁大人。”
不等对方应声,他单刀直入:“听闻明公子也在府内,不知大人可否让明兄出来一见?”
梁世安直起身,又笑意盈盈迎他两人进门:“你二人刚刚好前后脚,明公子才走,萧公子你便到了。”
萧西心下一沉,一边扫看左右,一边道:“既然明兄已不在府内,萧某改日再来拜访。”
“公子留步!”梁世安大步上前,将将好挡住两人去路。
他恍若未闻萧西眸中怒意,一边倾身作揖,一边不紧不慢道:“明兄虽有急事,萧公子,这一桌饭菜不可浪费。萧公子替我东临解决山匪之患,于情于理都该受梁某一杯酒。”
萧西垂眸扫过盏中酒,忽然抬袖掩口,一边咳嗽,一边皱着眉头道:“多谢梁大人美意,只我二人初来东临似有些水土不服,实在没有胃口。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不可饮酒,还望大人包涵。”
梁世安动作一顿,却不动怒,只轻敛起衣袖,抬眸打量两人半晌,忽然道:“宋姑娘莫非就是明公子口中那位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
萧西凛然抬眸,还没开口,双脚已自发侧移至宋离身前,沉声道:“大人何意?”
“萧公子别误会。”梁世安似乎并不觉唐突,依旧笑意盈盈摆着手,“不瞒萧公子,连夜请二位前来,替东临百姓道谢是一事,此外,梁某还有一件私事相求。”
“私事?”
四目相触,梁世安朝宋离憨憨一笑:“不瞒两位,家母如今年近古稀,身子是每况愈下。往年都是冬日犯病,开春便会好转,可今年,不知为何,身子一直不见好转。城里的郎中看了不少,却不见效果也没有。是以白日里听明兄提起姑娘善医术一事,私心里想着若能请姑娘过来瞧瞧我母亲……梁某知晓此举有不妥当之处,还望两位看在梁某孝心一片,不做计较……”
宋离两人目光交汇,双双蹙起眉头。
梁世安的种种举动皆不合常理,可小五来过县衙不假,同时知晓这些事之人,小五之外似乎也无旁人。
若是小五在上报医馆之事时恰巧听人提起梁母重病之事,为得梁世安相助,主动提起宋离善医并非不可能。
再者,大辰朝堂素来注重“孝道”,梁世安再如何贪敛民脂民膏,总不 至于拿母亲的身体说笑。
思及此,萧西敛目扫过八仙桌,推脱道:“大人,用饭只是小事,既然令堂身体不适,不如我们先去看望令堂?”
“萧公子高义!”梁世安连连鞠躬。待萧西再三催促,他才接过小厮手里的灯笼,点头哈腰迎两人入内。
“令堂,独居后院?”
一炷香后,萧西终于忍不住开口。
是时天不见月,开阔的庭院里只他几人的脚步声时起时落。烛火迎风摇曳,目之所及唯见野草萋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