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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下千般浮涌思绪,他提步走到宋离身前,从腰间掏出两枚巴掌大小的哨箭,摊开在掌心递到她面前:“万事小心。”
宋离的视线飞掠过那两枚崭新的哨箭,又轻轻上移至他皎如清月的双眸,凝目许久,才如往常般牵起唇角,莞尔一笑:“多谢齐大哥。”
将此情此景逐帧纳入眼底的小四和小五呼吸微滞,蓦然息声。
萧西下意识伸出手,又在牵到宋离的瞬间蓦然收回,同齐安淮说了好几遍“护宋姑娘周全”之类的车轱辘话,才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噤若寒蝉的兄弟两人。
“我不在这几日,齐将军代我掌都督令,遇事不决找齐将军商议。”
小四小五举目看向齐安淮,眸光齐齐一凛:“是!”
“京城那边……”他微微一顿,又道,“若是吴相之人有了动作,或者落霞城有了新的调令,查清背景,早做准备。”
“是!”
交代完他二人,萧西解下腰间令牌,郑重交到默然不语的齐安淮手中:“齐将军,此去归期未定,南州便劳你看顾了。”
对于齐安淮的信任并不只因南州城里的美名远扬,更因他与齐大统领的叔侄关系。
昔年潜鳞卫突袭东宫,大火连天整夜不熄,谁人能救下明月郡主送其出城?
九州地阔,南州路远,怎会如此凑巧,明月藏身之处恰在齐家邻里,长洲城内?
君子高义,唯以信报之。
如齐家男儿,投之以木桃,他必报之以琼瑶。
将安南都督府托付给他,都督府得安矣。
第二十四章
三月艳阳天,华琉河上滟滟千万里。一叶孤舟顺流而下,眨眼已过万重山。
“小相公,你家娘子身子不适,怎就自个人赏春景?”
萧西迎风而立,本想趁此机会多看两眼南琉山水,闻言神色微变,立时掀帘而入。
开口之人自称阿原,是这船的主人。他长得眉高目深,看着不似大辰子民。
春日正盛,他一席凉衫已被汗水濡湿,湿哒哒粘在背上,两端袖子挽到腕间,露出分明而清晰的小臂线条。许是常年在外行走之故,露在外头的肤色黝黑发亮,反衬出他一双黑瞳炯炯有神。
为扮作新婚燕尔的农家夫妇,萧西问乡民借了件极寻常的天青色竹纹长衫,除却腰间玉佩,再无多余坠饰。宋离仍是她平日里的装扮,只将发髻上挽成新妇,又问营中女子借了条蓝底印花头巾系在头上,除却样貌出众,倒与城里的新妇没有太大差别。
此时此刻,“新妇”正双目紧闭靠在栏杆侧,眉心因为晕眩而微微蹙起。艳阳透过曳动的船帘在她颊边落下纤长睫影,河上吹来的风撩动发丝,更衬得她面色如雪。
萧西躬身站在身侧,双手抬起又落下,来来回回不知多少回。
“你二人去南琉作甚?”阿原搁下船橹掀帘而入时,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副不上不下的场景。
“小相公你先坐下。”他轻啧一声,捡起个软垫扔到角落,又推推萧西的背示意他坐到宋离身旁,“已经成亲了,还客客气气的作甚?”
萧西蓦然回神。
他原本担心船上太过摇晃,要是他一个不小心碰到宋离的伤口,反而会弄巧成拙,可旁人眼里的他们已是新婚夫妇,太过束手束脚更惹人怀疑。
齐安淮说阿原是长居落霞的行脚商,可看他面目分明是南琉人。若说他是南琉人,满头直发又与大辰人无异。
想起宋离曾提起永安年间辰、琉两国往来甚密,阿原又年近弱冠,若无意外,他应是辰琉两国人的混血。
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言有失偏颇,可此去南琉前路未卜,小心些总非坏事。
思及此,萧西朝他轻一颔首,摆正软垫坐到宋离身侧,倾身凑到她身旁,低喃道:“小月,靠我怀里可好?”
拂过耳际的风里沾了回心草香气,宋离鼻翼轻动,缓缓睁开眼。一抹金黄色暖晖恰巧跃入船帘落在他颊边,随轻舟起伏走笔成画,久久流连不去。
船帘轻落,春晖转又化作满眼星河,掠经颊边,映入眉眼,风华不减锦衣华服时。
“相公,”她听清了阿原的话,轻扬起唇角,朝萧西眨眨眼,“华琉河太宽,从来不知坐船竟会如此不适。”
萧西的眼里映出纤姿弱柳梨花面。“相公”两字出口的刹那,他的眸光重重一颤,随即接住她伸向自己的手,张开双手,示意她靠近。
“这就对了嘛。”
他刚将手搭在宋离肩上,还没来得及细看她脸色,阿原蓦地开口:“小相公怎么称呼?”
“姓萧,单名一个西字。”萧西脱口而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