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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王武跟着站起身,学他两人的样子拱拱手,嘱咐道,“要是你二人的远亲还是不允,且先回来将就一晚再走,可别着急赶夜路。”
“好。”两人颔首应下,拂袖而去。
回到官道,春风习习如旧,两人的神色却不见缓。
“春苗被泱,改种桑树确实是落霞县人眼下最好的出路。”
宋离转过身:“大人是担心?”
萧西轻摇摇头:“许是我多虑了,只是往后农人们没了田产,若是桑田出个什么意外需得他们赔偿……生计或难有保障。”
走出没两步,宋离又转过头:“只是担心这个?”
萧西举目望向落霞县衙方向,摇摇头道:“水涝伊始,李冀便推病不出。堰口决堤,他依旧卧病在床,齐将军三顾县衙仍不出。如今春苗被泱不出几日,他怎就劳心劳力,替百姓考虑起来了?”
“大人预备如何?”
萧西的目色倏然悠远,轻道:“李大人卧病在床日久,于情于理,都督府都该上门慰问才是……”
宋离蓦然蹙起眉心,仰起头道:“大人的身上还有伤,不如让小四小五代为探访?”
想起初次拜会的场景,萧西轻摇摇头:“只小四小五前去,怕是连李大人的面都见不到。”
“可……”“小月姑娘,”宋离没来得及出声,萧西突然唤她彼时的化名,倒把她吓了一跳。
不等她应声,萧西目露狡黠,贴近她耳边问:“为何叫小月?”
悠悠春水照春色,春光无限长。
宋离避开目光,轻轻抿了抿唇,低下头道:“长洲城里的姑娘十个有八个叫小月,如此不容易出错。”
萧西眼角下弯,唇边似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姑娘可知,与你同岁的女子,为何多以月为名?”
宋离睫羽微颤。
昔年只当福泽深厚,得与明月郡主同名。之后明月坠落,“小月”们同隐入烟尘,再无人提起这名字的来处。
萧西没看清她神色,追问道:“姑娘可曾听说过明月……”
“大人,”宋离陡然转过身,抬起头时眸色已疏离如昨,“天色将晚,大人若是想今日去拜会李大人,需得快马加鞭了。”
浮尘纷扬,细柳如烟,萧西望着春风里的人,久久没有出声。
“小——四——他们在干嘛?为何又停下了?”
小四和小五跟在后头,任赤影驻足流连,缓步慢行。
不必回头,小四也知道身后那个少根筋的必定圆瞪着双眼,一眨不眨盯着前头两人。
“你听不见?”小四偏过头斜他一眼,懒得理会。
小五轻啧一声,拍拍他的肩道:“哥,你说咱们爷素来直来直去,什么事都干净利落,怎么遇到宋姑娘后哪哪不对劲,扭扭捏捏的……”他眯起双眼看向前方,凑到小四耳边道,“要我说,还是三姐和爷最配……”
“住口!”小四回身瞪他一眼,沉声道,“你这是出宫太久了,什么话都敢乱说?回去给我把《远行军》抄上十遍!”
小五:……
因为这段插曲,是日晚间,宋离煎好汤药去找萧西时,中军帐中只小五一人一脸幽怨地趴在书案前。
“他二人去县衙了?”宋离放下汤药,转身走向他,“怎么没有同去?”
“抄书。”小五掀起眼皮瞥她一眼,答得有气无力。
“抄书?”宋离走到近前,低头看向书案,“无缘无故,抄书作甚?”
案头的书册纸张泛黄,瞧着经年日久,边角却无一处褶皱,想来书册的主人必定妥帖收藏,极为珍视。
宋离垂眼瞥见书上的注释,眸光微微一怔。
她下意识伸出手,合上书册。
“《远行军》……”
果然如此。
“说错话了,小四说抄完十遍才能出帐……”小五撇撇嘴,一脸不悦。
宋离轻抚书册扉页,纤睫下眸光扑朔而悠远。
少顷,她动作微动,抬起头问:“这书册,是你们爷的?”
小五瞟她一眼,答得有气无力:“是啊,宋姑娘你且小心着些,小四说了,这是咱们永熙宫的镇宫之宝,爷去哪里都要带着的。”
宋离轻抚书卷,蓦然不语。
*
却说萧西和小四急急赶至县衙,府中的情形与初次上门时别无二致——日暮等到天黑,茶水凉又续,李主簿在偏厅打起了瞌睡,李冀依旧没有出现。
走出县衙大门时,暮色已四合。
又是一日无功而返,萧西面有薄怒,亏得小四眼力过人,一眼瞧见角门后头有个尖嘴猴腮的小厮在探头探脑。
初次见面时小四便看出,那小厮是个“识时务”的“俊杰”,或许也是这县衙里头最容易撬开的口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