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动。
这地方宽敞，可以容纳全校师生。校长刚发言完毕，学生们听腻了车轱辘话，情绪不高。直至蒋丛胤出现，他们又纷纷抬起头，好奇地望向前方的高台。
如江彻所言，蒋丛胤对此类演讲已经得心应手，任台下掌声雷动，他也面不改色。齐整的立领看起来格外威严，胸前羽毛形状的领带夹泛着金属光泽。
江彻就坐在第一排，微笑看着蒋丛胤。他的左手边坐着周莹，右手边坐了一个陌生男性。蒋丛胤神情专注，声音低沉而有力。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偷偷看了江彻许多眼。
当年高考前的百日誓师大会，他也如今天一般站在这里，穿着校服，诵着提前准备好的讲稿，号召同学们做最后的冲刺。那天他结束发言，无意中瞥见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一晃眼，那身影又消失不见了。
蒋丛胤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唯独在江彻的事情上踌躇得近乎胆怯。
他抓住过很多机会——行业风口，投资机遇。
但他也错过了很多机会——礼堂角落一闪而过的人影，图书馆里交错的视线。
过高的自尊心将他锁在了顶端，他气恼自己被人耍了一场，江彻别有用心的三言两语就让他交付了真心。只是那时的蒋丛胤没想过，江彻哪有那么好的演技，他连恶作剧都忍不住笑场。
“谢师恩恩重如山一言难尽，忆往昔……”忽然间，蒋丛胤很短暂地停顿了半秒，才继续道，“感慨万端万语千言……”
坐在江彻右手边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和他搭上了话，两人凑近了些，低声说着什么。那青年似乎提出想要联系方式，江彻没拒绝，两人拿出手机，加上了好友，对方看起来高兴极了。
几息之间，蒋丛胤已把那人审视了个遍。青年样貌普通，戴着一副无框眼镜，身上有股书呆子气，看上去平平无奇。
两人并未交流太久，江彻又重新把目光放到蒋丛胤身上。
等散了场，蒋丛胤看着那青年的离开的背影，问江彻道：“那是谁？”
“是燕大的一个博士生，他说之前在燕大见过我，没想到也是七中校友，就主动打个招呼，说有机会一起吃顿饭。”
“你答应了？”
“是啊。”江彻不以为意，“谁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说不定加上好友就不会再联系了。”
蒋丛胤那点莫名的酸意这才消散，他问：“接下来去哪？”
“七中平时不开放，今天难得来一趟，我想去拜访一下高中的班主任。”江彻问他，“你应该挺忙吧，要走了吗？”
“没这么着急，我和你一起去。”蒋丛胤说，“你上次的衣服我洗好带来了，在车上。”
他提起衣服的事，江彻又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间狭窄的浴室里，交错的水流和混乱的喘息。他尽力抛开那些带着暧昧色彩的记忆，平静道：“你的衣服我也带了，走之前一起去拿吧。”
毕业这么久，江彻曾经的老师要么退休，要么转去了别的学校。他目前还有联系的，也就只有高中三年的班主任，一个叫杨玲的女教师。
他循着记忆找到教师办公室，里面只坐了一男一女两位老师。他看了看那女老师，试探着叫了句：“杨老师？”
那女老师闻声抬头，露出一双凌厉的眼。按理来说，她不过四十多岁，但头顶已冒出些白发，零星夹杂在黑发之间。她定神看了江彻一会儿，像是才认出他：“江彻？”
“是我。”江彻笑着走过去，拉了把椅子，在杨玲面前坐下，“我还怕老师不认得我了。”
杨玲也笑，身上凌厉的气质柔和几分。她伸手在江彻肩膀上拍了拍：“哪能呢？只是你看起来变化真大，我教你的时候，你还那么小。后来你上了大学，帅气多了。现在呢，又比那会儿成熟稳重许多。”
杨玲教了几十年书，优秀又受欢迎的学生总是令人难忘的。何况江彻还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他有些跳脱，不是什么乖巧听话的性子，曾经也让她操了点心。
江彻开玩笑说：“我好歹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
杨玲又看了看他身边的蒋丛胤：“这位……你以前是老王的学生吧？”
蒋丛胤点点头，说是。
“真不巧，老王今天没来学校。”杨玲给他俩倒了杯水，笑着说，“纵星集团的蒋总是他教过的，这话他现在对每届的学生都要说一遍。”
蒋丛胤微微勾唇，没说话。
“我听说你现在是燕大的教授？”杨玲又把目光放到江彻身上，“现在自己当了老师，可不能再做违反校规的事了。”
江彻哈哈一笑：“您还记得哪？”
杨玲语气轻松：“你翻墙就翻墙，还直接撞上了教导主任。他很生气，说要给你处分。我找他谈了半天，才把事情压下，就怕这事儿在你的档案上留下什么记录，我哪能不记得？”
在江彻听来，这不过是少年时的趣事，倒是蒋丛胤一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他高一那时候吧。”杨玲回忆着，“问他翻墙出去做什么，他也不说。后来才告诉我，说那天想出去买个早餐。”
蒋丛胤内心愕然，他只知道江彻把早餐送到了他的教室，却从未听他提起教导主任要给他处分的事。
“都是过去的事了。”江彻笑着说，“我也是初犯，没什么经验，谁知道第一次就被抓住了。”
杨玲当然知道他不是个任性妄为的坏学生，当年才愿意替他说情。她看了眼时间，说：“上午还有个以前的学生联系我，说想回来看看。他现在在燕大读研究生，说不定你们还见过呢。”
江彻问：“哦？叫什么名字？”
话音刚落，便有一阵敲门声传来。办公室的门一直是开着的，那青年敲了敲门，也不过是提示一番。他长身鹤立，短发柔软地贴在耳后，一双黑而亮的眼睛弯了弯：“江哥，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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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总请喝茶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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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彻熟悉蒋丛胤一些微妙的动作，其实蒋丛胤亦如是。
他不认识那个站在门口的青年，却看见江彻的眼神亮了些，唇角又向上弯起几分。比起方才在礼堂对陌生人礼貌性的笑，他此刻的笑容显然真心实意许多。
蒋丛胤心下不喜，却没有表露出来。他看向江彻，低声开口：“认识？”
江彻冲他颔首，又笑着问杨玲：“杨老师，华殊就是你说的那个学生？”
“是啊。”杨玲点头，“你们认识？”
江彻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他现在是我的学生了。”
杨玲也失笑：“这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