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已经打过止血针,那些伤口看起来仍旧很吓人,楚迟思披着唐梨的外套,在位置上缩了缩身子。
随着肾上腺素褪去,疼痛感也席卷而来,因为失血过多,楚迟思的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她低垂着头,打了个寒颤。
迟思,你还好吗?唐梨留意着她神色,有些担心地询问。
楚迟思靠过来些许,拽紧了唐梨的衣角,我有点冷。
她又靠过来些许,鼻尖被冻得有些微红,声音听着委屈极了:我的伤口也很疼。
很疼,很疼,要人安慰。
唐梨避开伤口,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怀里,热气落在耳畔:迟思,这样会好些吗?
楚迟思似乎冷得厉害,整个人都贴了过来,手臂环过唐梨腰间,轻轻颤抖着,将她抱得更紧些。
她依在肩颈旁,轻细的呼吸声钻入耳朵,在车辆行驶的轰鸣声中,竟然显得格外清晰,就像是有什么舔舐着耳垂。
唐梨悄悄收拢指尖,攥成拳。
雪地车顺利抵达临时基地时,楚迟思已经抱着她,因为伤势与失血过多的种种后遗症而昏睡了过去。
她本来只是靠着唐梨肩膀,没想到路上一个颠簸,整个人栽进了怀里。
外套从肩膀滑落,露出一小截细白的颈部,奶糖似的诱人,被唐梨扯起外套,默默盖住。
运输飞机停在不远处,基地周围都是人,接到唐梨这边的消息后,医疗部队与医疗舱都早早地准备好了。
楚迟思昏睡在医疗舱中,被紧急带走去查看情况与处理伤口,唐梨进去也只是碍事,于是便在外面等着。
追逐其他运输车的队伍陆陆续续地回来,带来了好消息,也同时附加了一个坏消息。
她们确实成功拦停了运输车辆,并且抓获了不少南盟的护卫,回收了些许有关于镜范的资料。
可奇怪的是,本应该在2号运输车的倪希桐,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们三支队伍分别把运输车都翻了个底朝天,却仍旧没有她的影子。
那家伙狡猾得很,唐梨嗤笑,她可能根本就没有登上运输车,直接自己偷偷用其他手段逃跑了。
只可惜没有任何用处。
跑吧,跑吧,跑得远远的无论你跑到哪里,我都会把你给揪出来,让你获得零星希望,再将你狠狠踩入泥中。
你们继续追踪,唐梨声音淡淡,她应该还在这片雪原之中,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她又吩咐了几句,转身进入基地。
派派也在基地里,她穿着一身厚厚的羽绒,被冻得瑟瑟发抖,指挥着身旁人将镜范残骸装好,抬上运输钢板。
麻烦大家了,派派喊道,请小心一点,不要碰到边侧的屏幕!
身后忽地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悄然落在她的耳边:派派。
唐梨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出来,没有一点脚步声,差点把派派给吓出心脏病来:少少少将!
慌什么,唐梨瞥了眼周围,抬了抬眉,为什么要带走那两台破烂玩意?
猜都不用猜,唐梨口中的破烂玩意,就是那两台南盟梦寐以求,却又在最后被楚迟思所亲手摧毁的镜范。
镜范当然要回收了!
派派义正言辞:这可是迟思姐好多年的心血呢,怎么可以不带走。
唐梨想想也是,遂了她的意。
虽然电脑和仪器都被人为破坏了,但是我有信心将她们删除的数据重新复原。
说着,派派拍了拍身旁的电脑:不过,我需要实验室的设备帮忙才行。
唐梨询问:如果全部带回去的话,你可以获得多少信息?
派派纠结地看了一眼冒着烟的镜范,斟酌着言辞:不好说,要看数据的损毁程度。
唐梨似笑非笑,伸手轻飘飘地拍了一下派派的肩膀,把小姑娘拍得魂都快吓没了:加油。
我想要一个名单,唐梨垂了垂睫,眼中晦暗不明,所有与这次计划有关的人。
唐梨气势太强,哪怕只是随意抱着手臂,漫不经心地扫过来一眼,都是十足十的冷漠与慑人。
派派就差没有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她都快哭了,抖抖索索地说:我我我,我会尽力的!
唐梨微笑:我相信你肯定会尽力的,毕竟迟思掌握着你的工资,我可是掌握着你的小命啊。
派派:
迟思姐!救命!救救我!
威逼利诱一通小助手后,唐梨也帮着收了收散落的资料,只不过在拿起其中一份文件时,五指忽然颤了颤,没能拿稳。
纸张飘落在地,身旁的队员担忧地看着她,询问说:少将,您还好吗?您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唐梨拢紧颤抖的指节:没事。
随着两台镜范的残骸被小心放进机舱中,她们决定兵分两路,唐梨先带着楚迟思回去,剩余的人暂时留在基地中,负责一些收尾工作。
医疗人员和唐梨解释着情况:院士已经清醒过来了,子弹击中了肌肉,伤势不算太严重,但身体状况很糟糕,需要住院一段时间。
过去三个多月里,由于楚迟思的激烈反抗,南盟只能靠输液吊着她的性命,也就导致楚迟思目前身体极度虚弱,营养全面失衡。
唐梨拧着眉心,咬紧牙关问道:她能承受飞机的颠簸吗?
不是能否承受的问题,医疗人员叹口气,我们设备不够齐全,必须尽快带着院士回去。
唐梨哑声:我知道了。
医疗人员们对视了几眼,忽然有位较年轻的人站出来,与唐梨低声说:院士她对于疼痛的耐受度,似乎提高了许多。
因为机舱空间有限,医疗队伍并没有带麻醉设备与药品出来,楚迟思是在清醒的状态下,看着她们一点点地取出碎片与子弹。
她全程默不作声,表情都没有变化。
寻常人都很难忍受这种疼痛,况且她又是一名Omega,医生说,她醒来就一直在找你,你作为伴侣要多照顾她。
唐梨说:嗯,我知道了。
她小心地推开房门,医疗室里静谧无声,空气中有些未散的血腥气,混合着药膏的味道,氤氲在她周围。
楚迟思换了一身衣服,她坐在医疗舱中,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玻璃似的,看起来格外脆弱。
唐梨刚走到旁边,便被老婆扑了个满怀。楚迟思抱紧她的腰,声音都是哑的:唐梨,你去哪里了?
我去基地里看了一眼,唐梨解释说,她们正在收集证据与其他线索。
怀里的人颤抖着,脊背微微起伏,将自己埋得更深:不许扔下我,不可以不声不响地就离开。
唐梨无声地抱紧她,等楚迟思身子没那么冰冷,稍微暖上一点了,这才小心地将她推开些许。
唐梨,我伤口好疼。
楚迟思看着她,那双眼睛似在水中浸过的黑石,含着微微的水波,清冽得叫人不敢直视。
迟思。唐梨轻声说着。
唐梨抚上楚迟思面颊,撩起散落边侧的长发,柔柔地帮她挽至耳后:对不起。
她想说的话太多了,可语言苍白而无力,声音堵在喉咙之中,最后凝成沉重而脆弱的三个字:【对不起。】
亲吻落在唇畔,并没有深入,而是浅浅厮磨着,温软地依偎在她的怀里。
唐梨靠得好近,绵绵亲着她。
睫上的雪花融化了,映得眼睛剔透温润,她一下又一下地吻着,指节慢慢摩挲着楚迟思的后颈。
楚迟思揽过她脖颈,将唐梨整个人向后拽,仰头将这个吻加深了些许。
唐梨上半身都撑在医疗舱上方,被楚迟思紧紧抱在怀里,多怀念,多依恋,就像是她们从前的日子。
回来了,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