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霜吟看着他,眼中shi润:“师父,那麻烦解决之后呢?”
阮梦深沉默了,他没有想好以后,从他的人生发生剧变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自己的以后。
聂霜吟见他如此,心中担忧更甚,她握住阮梦深有些发凉的手,恳切道:“师父,说实话,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再活下去?”
若是以往,阮梦深会默认,这确实是他曾经的想法,可现在,他觉得自己有了一丝支撑,并不像之前那样向死厌生了。
至于这个支撑是什么,他暂时没有完全摸透。
他摇了摇头,道:“霜吟,你想多了。”
“师父,我其实最能明白你的感受。”聂霜吟勉强笑了笑:“当初我族遇袭,一夕之间全族覆灭,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记得那时我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复仇,等杀尽了仇人,我再去地下寻我的亲人,我没有想过自己以后该怎么活,因为我怕,怕自己孤苦无依,这世间已无我族类,无我容身之处。”
阮梦深头一次听她说起这些,一个模样正值芳华的女孩子,这样说起曾经经历过的血淋淋的往事,实在有些残忍。
聂霜吟无意让气氛变得太悲凉,她笑起来,故作轻松道:“还好,还好我运气不错,遇见了灵渊君和奎老仙君,若不是他们,我不可能大仇得报,也不可能好端端地活到现在,更不可能遇到师父你。”
看着自己向来宠爱有加的徒弟,看见她往日无忧无虑的笑容里平添了沧桑,整个人展露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气质,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阮梦深百感交集。
聂霜吟撑着栏杆,望着远方的虚空:“说实话,在孤宿峰‘成长’的这些年,是我最轻松的时光,忘记了那些压在心头的y云,原来可以活得如此自在,现在记忆回来了,我只觉恍若隔世,也没有曾经那样介怀了。大仇已报,吾命尚存,有机会好好活着,为什么不呢?”
是啊,最糟糕的情况已经过去了,现在不是一切正好吗?
远山如旧,世事更新,为了旧事愁苦觅死,为何不为眼前的人与事寻活呢?
“霜吟,为师……不,我懂你的意思,我们……都该珍重。”
聂霜吟听了这句话,忙伸手抹了抹眼睛,笑道:“师父,为何要改口?我们怎么称呼彼此,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不必介怀别人的话,霜吟永远视您作师父。”
阮梦深叹息道:“现在的霜吟太过懂事,为师竟有些不习惯。”
聂霜吟眨眨眼,显露出几分往日的俏皮:“师父这可说错了,在你面前,我几时不懂事过?”
两个人都笑起来,气氛终于轻快许多。
“师父,你现在与灵渊君处得可好?”聂霜吟话题一转,忽然问道。
阮梦深被她问得一愣,竟也不知在心虚什么,一时回答不出。聂霜吟没有在意,又自顾自接道:“他这个人嘴贱心热,喜欢说些混话,实际上心肠极好,他若说了什么冒犯的话,师父你可别与他置气。”
这番话才听出聂霜吟与灵渊关系紧密,她这是站在了灵渊的角度说话,想想当初那个她嫌弃至极的肃临渊,真是地覆天翻的转变。
阮梦深忍不住笑:“当然,我明白。”
正说着,灵渊开门出来了,一边摸着耳朵,一边拿眼睛瞪聂霜吟:“阿涅,方才是不是跟人家说我的坏话呢?”
聂霜吟白他一下,找回了几分往日斗嘴的风采:“怎么回事?堂堂灵渊神君,好赖话都不分啦?”
灵渊想骂小狼崽子,憋着没出口,嘟囔了一声:“小丫头片子……”
说着又去强行怪罪阮梦深:“瞧你怎么教的孩子,阿涅在天上的时候乖极了,从来不与我犟嘴,看如今被你娇惯的,牙尖嘴利,你这个师父也该好好反省才是。”
阮梦深哭笑不得地接了这个“教导无方”的罪名,问灵渊正事:“怎么样?奎老前辈可有说些什么?”
灵渊听他一问,收起了方才玩笑的态度,露出几分困扰的神情:“说来话长,不过你不必担心,现在既然回来了,便只管与阿涅他们好好相聚,剩下的事情,我自会弄明白。”
“可……”
“不必说啦,”灵渊走上前来,拍了拍阮梦深的肩膀,低声道:“现在天上乱得很,不如这里安稳,再说了,我方才回来一看,发现还是奎老这孤宿峰好,比我那里隐秘舒服多了,玉灵渊底下都蛀成了蜂窝本君都不知道,实在不够稳妥。”
说完又对聂霜吟道:“好好陪你师父说说知心话,我先走啦,等回来了,我们一家再聚。”
撂下这一句,他便已投袂而起,破开虚空,兀自潇洒离去。
阮梦深和聂霜吟愣在原地,回味着他方才所说的“一家再聚”几个字,俱是五内震颤,滋味难言。
正感慨万千之际,忽听得有人在身后咳了一声,回首一看,奎老正负手立在门边,面色不愉地看着他们二人。
聂霜吟看了他的表情,了然道:“师父,您和奎老仙君先聊,我去叫师兄师弟回来。”
等聂霜吟走了,奎老才上前来,也不正眼看阮梦深,但阮梦深知道,他们二人,必是要好好聊上一聊的。
两个人并肩站着,一同眺望远山的风景,人间的景象不比天界奇幻瑰丽,却更有盎然生机,听着风声里传来的鸟鸣,闻着空气中的木叶清香,再暴躁的人,心情也可以平静些许。
“你知道什么?”这是奎老问阮梦深的第一句话。
阮梦深道:“比起前辈,我所知不过千万之一。”
“你连千万分之一都不该知道的。”
阮梦深当然能感受到对方的敌意,他诚恳道:“我不明白,为何前辈会如此排斥晚辈。”
奎老打量他一眼,蹙着眉头,意味深长道:“我做任何事情,都喜欢按设想的步骤来,我不喜欢计划之外的东西,你可明白?”
阮梦深点点头:“看来,我也是前辈的计划之外。”
奎老并不否认,阮梦深抬起眼来,直面奎老道:“那么,对于灵渊神君接下来的命运,奎老仙君是如何计划的呢?”
他目光如炬,原本温和的面容忽然变得十分凌厉,叫人心中锵然。
奎老微眯了双眼,沉声道:“有点儿意思,我现在忽然很想弄清楚,你究竟知道了哪千万分之一。”
“可晚辈想先知道,奎老前辈对灵渊君说了什么,又让他如此匆匆忙忙地去了哪里?”
奎老一听这个凡人关心灵渊,便止不住的来气:“你只管放心,我比你更不可能害他,你只需知道,他从此再不会与你有任何交集。”
☆、幻境三重
灵渊来到了天殿之上。
奎老告诉他,这里正在进行一场很要紧的议事,他原本是毫不关心这些事情的,可不久前奎老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一切,在这里都能找到答案。
寂静的天宫大殿空无一人,情况跟灵渊所预料的并不一样,说好的议事呢?他们都去了哪里?
天殿殿首摆着一张玉色的宝座,这宝座灵渊熟悉得很,这可不就是他玉灵渊的那把椅子吗?
灵渊信步走到殿中,一直走到那玉座跟前,他撩了撩衣摆,看样子是准备坐下。
大殿的地板上涌动着袅袅的云雾,仿佛一片活物在雾中挣扎。
灵渊看着那云雾,停住了动作,他在殿首环顾四周,一边的眉毛向上扬起,神色中似有猜疑。
正静止间,一个声音传来:“为什么不坐下呢?你应该能看出,这把椅子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灵渊正色道:“你难道不知道,这种单方面的准备还有一个名字,叫作‘陷阱’吗?”
“这里是天宫大殿,怎么会有陷阱呢?谁会在这里设置陷阱?”
“你啊。”
“我?”那声音带着笑意:“你为什么不好奇,我是谁?”
灵渊道:“我问你,你会告诉我吗?”
“不一定会,也不一定不会。”
“所以,我为什么要费那些口舌,去得到一个不一定的结果呢?”灵渊笑道:“我不如直接把你揪出来,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话音刚落,他便已飞身而起,玄色的衣袍将殿上的烟云扰动,仿佛一片沸腾的水汽,他方才已确定了说话之人所在的方位,他能保证,此刻出手,一击即中!
灵渊的灵力是与生俱来,没有经过什么学习与训练,出手只凭感觉,这一招他用尽了全力,在如今的天界,恐怕没有谁能够抵挡这一击。
但是他这一击却落空了,并没有击中说话的人,随着他的出手,天宫大殿的梁柱开始纷纷倒塌,眼前的景象像雪崩一样飞快地垮成一片。
灵渊愣了,看看自己的手掌,自觉应该没有用上这么大的力量,难不成是天殿偷工减料了?
再抬眼看时,面前已不是素净纯然的天宫景象,周围的环境蓦然昏沉了许多。灵渊环顾四面,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古朴雅致的庭院当中,天色将晚,院中挂起了灯笼,随着夜风摇摇晃晃,许多人在庭院里奔来跑去,似乎谁都没有看见灵渊。
一个丫鬟从灵渊身边跑过,手里端着个铜盆,盆中的水染上了血色,温热的,还冒着烟气。
厢房中传来女子的喊叫声,一声声的划破夜空,听上去凄厉得很。灵渊不明所以地站着听着,过了许久,妇人的喊声平息下去,有人在屋中欢呼:“生了生了,夫人生了个小少爷!”
不多时又有人问:“怎么没听见孩子的哭声呢?”
紧跟着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场景飞快地变化,变成了一个摆满灵位香火萦绕的祠堂。
穿戴华贵的美貌妇人跪在蒲团上潜心求祷:“阮家列祖列宗在上,保佑我的阿眠早日睁开双眼,媳妇不求他有多大成就,只求他能够喜乐无忧,能看看这天地间的景象,能看看他的娘亲是什么模样。”
妇人俯下身去叩头,灵渊已听得呆住了,原来刚刚那个出世的孩子,就是阮梦深,这里,是多年以前的阮府。
妇人拜完,进好了香,抹着泪出门去了,灵渊心头一动,跟在了她的身后。
他们刚走进一间屋子,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便拉着个五六岁的女孩子奔进来,扯着妇人的衣摆喊道:“娘,弟弟还没有醒来吗?”
小女孩也问:“对啊娘亲,弟弟什么时候能起来跟我们玩儿啊?”
妇人揽着两个孩子:“风庭,你的弟弟想必是在娘亲肚子里没有睡够,让他再好好休息些时日吧。”
男孩做了个鬼脸:“弟弟真懒。”
妇人笑道:“是啊,你们可不要学他。”她招呼丫鬟过来:“带着少爷和小姐出去玩吧。”
丫鬟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了,妇人走到床榻旁,看着摇篮里沉睡的小儿子,面露忧愁。灵渊也走到跟前,一眼望见,便忍不住心头一跳。
柔软的被衾里,一个不满岁的婴孩沉沉地睡着,如同粉雕玉琢的瓷娃娃,ji,ng致漂亮,却没有生气,灵渊看着他和后来的阮梦深相似的眉眼,心中发软。
原来阮家这个小少爷生下来就没开过眼,也没有哭过一声,接生的产婆当时吓了一跳,以为生下来一个死胎,但是这孩子分明活着,能呼吸,脉搏也正常,但就是如同睡着了一般,一直不醒。
阮家请了多少大夫和游方术士,均没有成效,这个孩子一直无知无觉的,仿佛就要这样永远沉睡下去。
原来如此,灵渊这才想到他名字的来历,难怪他叫阮梦深,难怪他叫阿眠。
正想着,情境又变了——
这是在阮府会客的厅堂里,厅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阮老爷愁眉紧锁地坐在堂首,夫人抱着久睡不醒的小儿子坐在堂下,除了在一旁看茶的丫鬟,屋中还有一个人,一个戴着斗笠,身披蓑衣的人。他沉默地坐着,饮着盏中的热茶,满身寒气。
阮老爷道:“这位高人,真有办法唤醒犬子?”
戴斗笠的人放下茶盏,道:“若无十足把握,我不会来此自讨没趣。”
灵渊一听他的声音便是一惊,这不就是方才在天宫大殿上与自己说话的人吗?可他现下在这里只能旁观,无法参与其中,自然也不能上去揭开此人的真面目。
阮老爷沉吟半晌,道:“高人为何要遮挡脸面呢?难道是不方便以真面目示人?”
“高人”笑了笑,道:“我长成什么样子,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不能治好令郎的怪病。”
阮夫人闻言似乎有些焦急,ji,ng致的眉尖蹙着,忧心道:“高人是说,我的孩儿这般沉睡不醒,是患了什么怪病症?”
高人道:“凡人有凡人的病,患了凡间那些寻常病症,找大夫医治便可,但令郎”
阮夫人越发焦急:“我孩儿怎么?他患的是什么不寻常的病症?可能医得好?”
阮老爷眉头皱得愈发紧,他似乎不喜欢夫人表现得如此急躁,但他估计也能理解一位母亲的忧心,最终没有开口喝止。
高人道:“我本不该泄露天机,但见你们二人诚心,那我便说了。令郎虽为r_ou_体凡胎,但是颇有仙缘,竟得了神仙才会有的毛病。”
他扫一眼厅中众人怔愣的表情,缓缓道:“他得的,乃是无魂之症,任凭世间最好的大夫,也绝对治不好这个毛病。”
阮夫人听了这话,将孩子抱得更紧,眼看又要落泪,丫鬟们赶紧上来,揉肩拍背地宽慰。
阮老爷沉声道:“高人说的,未免离奇了些。”
“离不离奇,可以等我治好了令郎,再说不迟。”
“那”阮老爷还未及说完,阮夫人已经急匆匆地打断:“那便请高人快些施展神通,救救我的孩子吧。”
那高人道:“我会救他,却不是白救。”
“你若将他治好了,要什么金银珠宝,我阮家皆可满足你!”
高人笑着摇头:“什么金银财宝我都不要,我要的东西,现在还拿不走,十数年以后,我自会来取,希望那时,你们能替我准备好。”
阮老爷谨慎地问道:“高人不先告知我们要的是什么,我们又如何为您准备呢?”
“这便不用担心,各位只管好生活着,到时候便知道了。”
阮老爷道:“你若不说要的是什么,我怎敢答应?”
高人站起身来:“既然不放心,你们也可以选择拒绝,让令郎就这般昏睡下去。”
说完他便转过身,似乎准备离去了。
阮夫人急得大喊:“老爷!”
阮老爷眼看那人要走,没有办法,只得喊道:“高人留步,我……我们答应便是,还请您能高抬贵手,帮帮我们。”
高人头也不回地挥了挥衣袖,一道白光朝着阮夫人怀中的婴孩飞去,顷刻间便融入了孩子的体中。
“今晚亥时,令郎想必就可以醒来了。”说着,那人已抬脚迈出了门槛,跨进了雨幕之中。
灵渊抬脚想追,脚下却忽地踏了空,一阵天旋地转,时空又变了模样。
这是哪里?像是春夏时分的景象,苇草在轻轻摇晃,脚下是一片清澈的河水,水面正微微晃荡着,倒映出蓝天白云。
灵渊正低头看着那片倒影,忽然间哗啦一声响,一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猛地冒出水面来,掀起一阵波涛,搅乱了水中的蓝天。
这活脱脱是一个缩小版的阮梦深,灵渊从没想过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年少时他,简直看直了眼——他看起来是那样的无忧无虑,跟其他贪玩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小阮梦深出了水,简单甩了甩身上的水珠,穿过灵渊的身体,朝岸上走去。
灵渊转头去看,另外几个孩子在岸上等着,拍着巴掌叫嚷:“小阿眠,不错啊,这次憋气的时间数你最长。”
“嘿,别看我们这个阮小公子长得娘气,原来挺爷们儿的,干什么都不比咱们差。”
阮梦深捡起一块石头朝着岸上掷去,将他的伙伴们吓得四窜。
见石头没打中自己,他们又停下来,开始嬉皮笑脸地逗阮梦深:“阮公子什么都好,要是他的爹娘能别将他的管得太严,那就更好了。”
刚一说完,就看见河对岸几个阮家的家丁正往这边狂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喊:“哎呦,我的小少爷!你怎么又玩水啦,快上来,我们满府上下都在寻你呢,快随我们回去!”
“小少爷,夫人她担心得要命,又要以泪洗面了!”
几个孩子全都哀嚎起来:“又来了又来了,回回都是如此!”
阮梦深翻个白眼,披上衣服撒腿就跑,任凭家丁们在后面呼哧带喘地追他,他的小伙伴们拍着巴掌吹着口哨,给他呐喊助威。
这景象,真是既生动又热闹,灵渊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笑起来,真恨不得跟上去,陪着少年一起奔跑。
可是欢乐的景象不过片刻,转眼间又变了模样。
狂风呼啸,大雪纷飞,风刀将人刮得生疼,灵渊定睛去看,看见一个单薄的人影在陡峭的山道上艰难行走,他身上只有一件破烂的衣衫,脚下连鞋子都没有,他抱着一个襁褓,埋着头顶着风雪前行,山路崎岖,那人深一脚浅一脚,看上去狼狈至极。
从阮梦深那里拿回灵骨之后,灵渊是知道他的这段经历的,但是他没想到,原来亲眼看见了,心中会这么的酸涩难言。
面前这个人,本来万千宠爱,锦衣玉食,如今却落到这样孤苦无依的境地里,莫说当事之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连他这个旁观者,都无法忍受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正出神间,那厢阮梦深突然踩空了脚,眼见就要跌倒下去,灵渊未做他想,飞快地扑到跟前想作搀扶,却毫不意外地扑了个空。
阮梦深还是跌下了雪坡,他护着怀中的孩子,自己摔得不轻,躺在雪地里,半晌没有动弹。
灵渊再也忍受不了,捏紧了拳头喝道:“不要再装神弄鬼了,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话一出口,呼啸的狂风忽然停住了,连那纷乱的雪花也静止在了空中,躺在雪地之中的阮梦深突然看向了灵渊,喃喃道:“乌龟神君?你来救我了?”
灵渊心痛至极,正要回话,周遭的景象已骤然消逝,那雪山荒原,还有那赶路的人,都化作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一阵狂风吹来,刮了个干净。
这层幻境消失了,灵渊面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阶梯,看样子能直通到天上之天去,除了这个阶梯,周围只剩下虚空一片。灵渊不知道这还是不是幻境,但他没有选择,只能拾阶而上。
☆、老朋友
此时此刻,孤宿峰的一方小小饭桌上,气氛有些难以言喻。
奎老抱着手黑着脸,一言不发,阮梦深默默发着呆,似乎若有所思,顾雷鸣在他的恩公面前有些放不开,吃饭都斯文了许多,聂霜吟难得没有胃口,连烤得正好的ji腿也不想啃了。
沉默半晌,还是聂霜吟率先打破沉默,她把粥碗往阮梦深面前推了推,道:“师父,别想了,还是先吃饭吧。”
说完又看向奎老:“仙君,您用不着吃东西,我就不勉强了。”
奎老闻言,也不说话,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阮梦深回过神来,这才问道:“风叹呢?怎么一直不见他?”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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