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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累了,但是睡不着,大脑是混沌的清醒,他歪着头看着那副画,等着谷寓清回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床垫突然凹了下去,林听慢慢回过头来,正巧谷寓清也看过来,他看着谷寓清皱了下眉,转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还不睡吗?”谷寓清晃了晃手机,“你看,三点半了。”
林听看着晃眼的光,他说:“很累,但是不太困。”
闻言谷寓清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他放下手机躺了下来,贴在林听身边:“小的时候我不喜欢睡觉,小姑就会讲故事哄我,想听故事吗?我给你讲。”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边,林听想躲却被人抱住了胳膊,他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半睁着眼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
但谷寓清好像也不在意林听会不会同意,他想了一会儿,从尘封的记忆中翻出了几个陈旧的幼儿童话。
他讲的没什么感情,微哑的嗓音像一个刻录好的留声唱片,却让人听的很舒服,林听闭着眼,往谷寓清那边贴了贴。
幼儿童话一般都很短,谷寓清断断续续的讲了三个,就在他以为林听已经睡着的时候林听突然睁开了眼,林听翻了个身,与谷寓清气息向交叠。
“明天我要去一趟医院,”林听说,“我的药断了,剩下的在家,我拿不出来。”
谷寓清看着林听的眼睛,他说:“我陪你去。”
月光照亮了白纱,被林听接住,他眨了眨眼,倏然变得疲累,半张脸藏进了枕头里,露出来的那只眼睛添了温热的水光。
“这只是一个晚上,”他闷声说着,温热掉了下来,“谷寓清,你不累吗?”
这不是没来由的情绪,从谷寓清给他吹头发的时候就漫了出来,他看着谷寓清忙前忙后,因为他的一句想回家就折腾了一天,负面情绪在听故事的时候攀升至顶,头晕的感觉又来了,搅着他的神经,拖着他下坠。
林听觉得自己很麻烦,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月光很薄,在眼中慢慢积攒成雾,他明明不想再哭的,可脸颊却变得湿润。
“会累的谷寓清。”
埋在被子下面的手抓紧了被罩,他看着谷寓清不断靠近,想躲却动弹不得。
谷寓清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死在林听的潮湿的目光里。
他伸出手来,轻轻摩挲着林听的胳膊,接着顺着胳膊向下,撬开了那紧握着的手,他像泥鳅一样钻进了林听的指缝,轻轻一拉,就将人带进怀中。
谷寓清抱着人,完全不敢使劲,他现在将人好好的抱在怀里,却觉得这人下一秒就要碎掉,他终于明白了商周为什么说林听是个瓷娃娃,明明比瓷娃娃还要脆弱。
“不会累,”谷寓清一下下的拍着林听的后背,“你听我说,这个世上总有人是为爱而来,而我就是来爱你的,你的任务就是接受这份爱,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
领口已经湿了,谷寓清把人搂的紧了些,月光在林听身后留下影子,影子很单薄,好像随时都会消散。
他亲了亲林听的发顶,抓过林听的胳膊搭在自己腰上,他说:“我有很多的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第17章 梦里梦外
时间显示凌晨五点,林听终于睡着了。
但他睡得极不安稳,眉头锁着,呼吸急促,时不时的抽搐惹得谷寓清心里一阵阵的慌,他不听的拍着林听的后背,但却没什么作用。
谷寓清想把人叫醒,可又怕真的叫醒了林听睡不回去,他只得贴在林听耳边一声声的哄着,想要把人拉出梦魇。
时间显示五点四十三分,林听在铃兰香中终于睡得踏实些了。
清浅的呼吸拂过前胸,林听半个身子都趴在谷寓清身上,被子很厚,他睡得热乎乎的,脸上有些烫,软乎乎的贴在谷寓清颈窝,头发遮住了脸。
谷寓清探了探林听的额头,林听睡得太热了,谷寓清总怕他要发烧。
天已经亮了不少,北归的鸟雀停在院子里,啼鸣声藏在枝杈,唤醒初升的太阳。
昨晚只拉了一层纱帘,此时屋里已经承接了天光,透过纱帘能瞧见亮的发白的天,一片云都没有,阳光倾泻的没有阻碍。
兴许是太亮了,林听缩了缩,把自己整个裹进了被子里,谷寓清低了下头,只能看见一个发顶,凌乱的头发散在他的肩头,是熟悉的洗发水的味道。
又过了一会儿,光线偏移,六点的闹钟准时响起,柔和的乐曲撞击人的神经,谷寓清手忙脚乱的把闹钟关闭,他翻了个身,圈着林听的腰,虽然胳膊已经麻了,但怀里很满,抱着很舒心。
手机搁在手边,晨起的新闻点亮了呼吸灯,那灯光好像会催眠一样,谷寓清看着看着垂下了眼皮,倦意缓缓蔓延。
街上已经有了早起上班的人,撒欢的狗在追逐狂吠,城市渐醒,谷寓清所住的楼并不临着街道,却能听见汽车繁忙的轰鸣。
整座城市好像只有这一处安静,或许是这两天折腾的太过累人,谷寓清睡得很快,不见边际的黑暗将他包围。
天又亮了几分,由白逐渐转变为瓦蓝,云贴在天穹碎成薄絮,林听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好像睡在云端。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他熟悉的医院,窗户上焊着钢筋,将外面的景分割成了规整的几块,病房外也有一片花坛,花坛里的灯跟小区的很像,只是现在是白天,灯并没有亮。
林听站在窗前,眼前像是蒙了一层雾,他知道楼下有花坛,却怎么都看不清楚,天很阴,厚重的乌云遮住了太阳,病房里亮着明晃晃的白炽灯,明明是白天,却总有一股可怖的气息环绕。
房门是关着的,透过门上的小窗,可以看见来回的人影,倏然间门口一片嘈杂,林听回头看去,只见那小窗被人遮挡,下一秒把手转动,一个人走了进来。
“怎么下床了?”来人拎着一个饭盒,看见床上没人,明显的愣了一下。
林听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他迎着风,衣摆晃动,似乎要被吹散,他看着那人走过来,抬手碰了碰他的脖颈。
“又渗血了,”那人皱了下眉,眼中满是担忧,“你去床上待着,我去给你叫医生。”
说着他将林听扶上了病床,揭过被子盖在林听身上,接着又将床头摇了起来,方便林听靠着。
这个梦不像梦,就连被子的触感都是那样真实,林听看着人匆忙跑了出去,门都没关,外面的嘈杂闯了进来,吵的林听有些头疼。
他半靠在床上,仰头看着灼目的灯,脖颈处突然泛起尖锐的疼,林听抬手一摸,摸到了一片湿润,他低头看去,指尖被染红。
血比灯光还要灼目,林听愣了很久,久到护士已经给他换好了药,他都没有想起来自己是怎么到的这里,他摸了摸新换的纱布,也想不起来为什么脖子上会有伤。
记忆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块儿。
“要吃点东西吗?”那人打开了饭盒,一样样的摆在桌子上,“我给你带个饭护士都要检查,看在饭盒辛苦的份上,你是不是该多吃一点?”
那人说着笑着,拉过椅子坐在林听床前,他舀了一勺排骨汤,递到林听唇边。
“尝一尝,”那人说,“这汤我炖了很久,里面放了你喜欢的芋头。”
这汤很香,企图钩缠林听的肠胃,但林听着实没什么胃口,他看着汤勺,汤上浮着一层浅浅的油,他犹豫了很久,才用嘴唇轻轻碰了碰。
芋头的甜软漫在舌尖,与肉香混杂在一起,林听茫然的看着空空的汤勺,他自言自语:“我什么时候喜欢过芋头?”
他的声音不大,但那人好像听见了,拨弄汤勺的手明显一顿,那人抿了抿唇,放下汤碗,抬头时堆起了一个颇勉强的笑,弯起的眉眼遮不住瞳底的苦涩。
“那你喜欢吃什么?”那人舍了椅子,坐在床边,“我晚上给你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