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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的人都在掉眼泪,除了他和他的婶婶,婶婶就是昨晚那个在抢救室门口刷着手机的女人,此时她站在门口,比林听站得还要远一点。

死亡的气息浓郁,整个医院都变得阴沉沉的。林听抬眼看向婶婶,他在婶婶眼里看不见悲伤,她站在那里,像一尊不会说话的石膏像。

头昏昏沉沉的,哭喊声在耳朵里变了声调,林听突然冲进了洗手间,抱着马桶吐到耳鸣。

直到回了家,林听依旧是昏昏沉沉的,他知道有人在跟他说话,但他听不清那人说了什么,他也不知道来人是谁,只知道那人给他递了一杯温开水。

握着水杯的手指上戴着一枚金戒指,林听顺着那枚戒指向上看去,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是他的婶婶。

他没有接,婶婶便把水杯放在桌上,接着抱着他的头,将他搂在怀里,林听恍恍惚惚的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可他只是喘了一口气,便猛地推开婶婶,再次冲进了洗手间。

林听已经把胃吐空了,嘴里是苦的,吐出来的全是混着胆汁的酸水。他站不住了,身子一晃,跪坐在马桶边。

隔着窗,挽联飘荡,空气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沉痛且压抑,但是林听似乎感觉不到,他像医院里的墙一样麻木,所有的悲伤好似都被隔绝在外,汹涌而至的戒断反应,将林听整个拖进了一层看不见的罩子里,将他变成了这场白事里的旁观者,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却不是因为死者。

“是不是忘了带药来?”婶婶把他搀扶出来,很有耐心的将他身上的污秽擦净,“不舒服就歇着吧,按照习俗,要在家里停七天,不过就这个天气,我估计过不了三四天就得下。”

她给林听擦眼泪,又在杯子里添了些热水:“饿了吗?”

林听没有说话,也没有接那杯水,他的双目空洞无光,直愣失焦给不出任何反应。

第12章 我来接你

跳楼机坠入悬崖,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林听躺在床上,就像是崖地无人问津的一滩烂尸。

天气渐热,奶奶只在家里停了三天,这三天不断的有人来送,院子里搭起了简易的灵堂,哭声从没断过。

听声音很累,呼吸也很累,林听很想睡觉,浑浑噩噩的大脑也不清醒,但他睡不着,这三天他一共睡了不到八个小时,闭眼前是黑夜,睁眼后依旧是黑夜。

手机塞在枕头下面,插上充电器就再也没拔下来过,震动从天亮开始,直到深夜才会停止。

林听曾在某一睡不着的深夜将手机拿出来,信息一条叠着一条,署名全都是谷粒多。他没有解开锁屏,只在屏幕上划了一下,消息条飞速的滚动,一声声问候跳了出来。

谷粒多:在干嘛?

谷粒多:家里还好吗?

谷粒多: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

谷粒多:你还好吗?

枕头突然湿了一片,并且有接着扩散的趋势,黑暗中的屏幕灼目刺眼,林听却一眨不眨的看着屏幕熄灭,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下来,在窗边留下清透的光,风吹光散,枝杈轻摇。

送葬这日,作为小辈,林听与林言需要跪桥,一步一跪,一步一叩首,林言的眼泪落个不停,长长的桥上被他洒出了一条湿痕,压抑的呜咽伴随着送葬的队伍,直到桥的尽头,林言突然哭出声来。

周围人的安慰也挡不住悲伤,林言哭到眼皮微微肿起,看不清眼前的路,一步一踉跄。

走的稍稍远了些,林言突然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他回过头,透过朦胧的视线寻找着林听的身影,终于在长长的队伍后面看见了落在桥头的人。

林听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撑着石桥目送队伍远去,一路的跪拜让他头晕不已,晃荡的视线激起激烈的反胃,他走不动了,不得已靠着石桥想要缓一口气。

林政有些担心他,想带他回去休息,但林听却摆了摆手,将林政往送葬队伍里赶,身为长子林政不能不在,林听不想因为他一个人的原因毁了整个葬礼。

他是长孙,按规矩也不该缺席,可他真的走不动了,双腿就像是被打折的房梁,撑不住沉重的屋顶。

林听撑着桥栏慢慢蹲了下来,刘海落在眼前,遮住了初显的碎光,水面上的浮光映在眼底,变成了涟漪。

队伍走到拐弯处,林言的目光依旧停在林听身上,林听蹲在桥头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本来合身的西装外套显得十分宽大,水波荡动在衣角,将风也变得孤寂。

施与宠爱的人不在了,与他争宠的人也变成了一个破败的风筝,他与死神之间少了一堵墙,林言突然觉得那绮丽的童年正在渐渐远去,最终消散于梦里。

墓园很远,林听赶到时人已经散了不少,老家的亲戚他大多都不认识,但总会有人来与他问候,林听的反应很慢,那些话在他脑袋里组不成一整句,互相的问候变得很吃力。

“你不要听他们乱说,”林言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三两句将那些亲戚打发走,“他们就是喜欢乱嚼舌根。”

墓园里的风很大,扬起的尘土叫人睁不开眼,林听站在一个小坡上,向着林言摇了摇头,他奋力笑了一下,却也只是极不明显的勾起唇角。

“无所谓的,”他的声音含着气,比起那天晚上要弱很多,“以后也不会再见面,随便他们嚼吧。”

太阳终于跳出云层,今日阳光很好,照的人暖,头晕的症状并未消失,林听有些站不稳,靠在一旁的柳树上,柳树已经长长了叶子,明州的春天要比齐州来的早些。

“累吗?”林言点了一支烟,绕到林听身旁,站在下风处,“过会儿我背你回去吧,路挺远的,你要是累了可以直接趴我背上睡,一觉醒来咱就到家了。”

林听又笑了一下,这次没费什么力气,他说:“你背我我背你的,你当还是小时候吗?”

林言也跟着聊笑:“怎么不可以?小时候我背你背的也不少啊,我这些年可是一直有健身的,放心,摔不着你。”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半蹲下身,做了个要背人的姿势。

林听一下子笑出声来,他看了看不远处一层层的墓碑,慢慢站直了身,他拍了拍林言的肩膀,说:“起来,去给奶奶上柱香,快要走了。”

到现在为止,林听的情绪都还算稳定,那道无形的屏障帮他屏蔽了许多难入耳的言语,他只需要跟在林政身后,做一个话少乖巧的长孙。

情绪崩溃在晚上的席上,林听撑了一天,晚上落座时特意选了一个角落,背靠着墙,面前的碗里堆满了林言给他夹的菜,但他没什么胃口,手不停地颤抖以至于他连筷子都握不住,晃洒的热茶像是滴落在他的神经上,林听猛地搁下杯子,脑袋沉着,他顾不上被烫红的手。

“这是林政家的儿子?”不知是哪里传来的话,直落进林听的耳朵,“这么多天都没见到人,这是从哪冒出来的?”

“躲了老太太快十年,要不是老太太没了,你当他会回来?”

“老太太没了估计他正高兴呢。”

“送葬送到一半就跑了,指不定憋着什么气,什么样的人家教出什么样的孩子,他爸妈从小就不管他,他哪知道什么叫亲情。”

“当年就把老太太气的住院,这次回来老太太还是住院,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克星,老太太这一辈子就没享到他们家的福。”

林听紧锁着眉,想要忽略这些琐碎的话语,可今晨说的那句“无所谓”却在此时失了效用,这些话越过了鼓膜直接戳进心口,像一把把生锈的刀子,将林听剐的鲜血淋漓。

过了十年,他还是能听见这些琐碎的话,他还是没法不放在心上,被无端放大的负面情绪变成了束缚手脚的枷锁,林听想要挣脱,只能将手腕磨的血肉模糊。

“我吃不下,”他放下筷子,偏过头,轻声说与林言,“我回去睡一会儿,有事叫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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