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漫漫,天色渐渐暗了,忽然间,马儿一声嘶鸣,车身猛烈的摇晃了一下,然后马车便停了下来,有人开始讨论着什么。
文絮聰正襟危坐,闭目养神,似乎车身颠簸,还是停止不前,对他都没什么影响,他坐在黑暗里,袖子垂在双膝上,看着像个无欲无求的石像,连呼吸都未颤动半分。
忽然间,车身投进来一束光亮。
你这怎么这么黑!
杜行清掀开帘子俯身进来,在马车里摸索,找了一个火折子,把车壁上的烛灯点燃了。
文絮聰一颤,猛的睁开眼: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前面路塌了,他们在搬石头,还有一段时间才能走,过去点,我也要坐。杜行清凑到文絮聰身边,硬是挤着坐下,向左一瞧,准备的吃食原封不动。
杜行清不禁点了点小公子的脑袋:就这一时半刻的没看着你,你连饭都不吃了!
文絮聰揉着眼睛,但他没有躲。
怎么了?眼睛不舒服?杜行清捉住他的手,低头仔细看着:我给你吹吹。
不是,文絮聰仰着头,感到杜行清吹得他眼皮凉凉的,他眨眨眼:蜡烛有点刺眼。
那你就早点把蜡烛点上啊!杜行清握着他手:手也这么冷,不点灯也不吃饭,文公子,你是要修仙吗?
没有修仙,文絮聰笑了:你现在过来,外面的人
怕什么,杜行清揽住他的肩:那些人要说什么,也说不到你爹我爹耳朵里面去,要是真的说到他们耳朵里面去了,你就说是我强迫你的,我皮厚。
胡说八道。
文絮聰说他,片刻后又握紧了杜行清的手。
杜行清正在强迫文絮聰吃东西,外面有人瞧瞧车壁:二位公子,前面路已经通了,咱们可以上路了。
文絮聰低头咬着糕点没说话,杜行清又往他碟子里添了一块:你吃你的。
文絮聰抬头:你过去吧。
杜行清看他把那块糕点吃完了,才揉揉他的脑袋:回去了机灵点,该推到我身上的就推到我身上,不要怕,还有我呢。
文絮聰点头:我知道。
杜行清还是不放心:我会来找你的。
文絮聰笑了:好。
杜行清走了,文絮聰看着马车门口的帘子被人撩起又放下,最后垂在风里,像一声无奈的叹息。
65.第 65 章
一路向西, 赶了两个时辰,终于在正夜子时进了京城大门。
京城么,依旧是灯火通明,繁华如初的, 就算是子时, 街上也是人来人往,吵嚷热闹的。
杜行清掀开帘子瞧了一眼外面, 小兵跟在马车身边低声询问:杜小侯爷, 这离王府要近一点, 不如
杜行清摆手:先送文公子回去。
是!
文府离这条街也不远, 就几里地的距离, 一盏茶的时候, 马车就到文府外面停着了。
文絮聰下了车, 看了眼文府牌匾, 围着马车绕了一圈, 正好在杜行清马车旁边, 文絮聰微微颔首:诸位辛劳。
杜行清挑开帘子,眸中映着长身玉立的文絮聰:文公子好走。
文絮聰向他抱了抱拳:小侯爷珍重。
眼见着文絮聰走进文府, 就像是水进了油锅, 寂静的文府瞬间沸腾起来,丫鬟小厮奔走相告少爷回来了!
放下帘子, 杜行清坐了回去:走吧。
杜渊薮在掌灯时分收到一封来自池州的信件,池州官员在信上说他那失踪快一个月的儿子现身了, 现在正快马加鞭的往京城赶。
平阳王看着信,捏碎了手里的瓷杯。
去把我的鞭子拿过来。
王爷,那
去!
杜行清回家,见到高堂上座的父亲, 手里拿着一根鞭子,另一只手拿起碗里的水,在鞭子上一淋。
那水没有茶色,应该就是盐水了。
杜行清在杜渊薮身前一跪:爹,儿子回来了。
我还当你死在外面了。杜渊薮眼皮一掀,手腕一掀,沾了盐水的皮鞭子在地上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
你说,这几天去哪了?林德史说你和那个文家小子在一块,不要告诉我你们是跑外面打架去了。
您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不要和我嬉皮笑脸!
皮鞭贴着杜行清的面皮擦边而过,带起来的风都火辣辣的。
两个人还能有什么好说的,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杜行清仰面看着他爹,眼底坦然:自然是互通情愫,在
你放肆!
这会鞭子结结实实的打在杜行清肩上,留下一道血红色的口子。
杜渊薮犹不解气,又是一边挥了过去:小畜生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互通情愫,且不说他是文家的人,他文絮聰还是个男的,通的什么情!互的什么
鞭子打在身上皮开肉绽的滋味不好受,杜行清低着后槽牙,等这波痛过去了,才接着说:男的又怎么了?我喜欢他,中意他,是我带着他走的,在山上待的这段时间,夫妻之间该干的不该干的也都干了,爹你今天要是把我打死在这,大家彼此太平,要是我今天侥幸留了一命,我也要拖着一口气去找他!
你,你杜渊薮实在不敢相信,这番话会从他一手养大的儿子口中出现,杜行清一向落拓不羁,但也不至于离经叛道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