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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淑兰早已不把我当成她的孩子,又何必强迫我叫她一声“妈妈”。

但我们之间始终存在剪不断的母子关系,面对她我手足无措,只能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我担心谢淑兰找过来,可谢君玉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直至入夜他也没让谢淑兰踏进我的卧室一步。

我不愿意去和一大家子吃饭,他就替我找了个伤心过度的借口自己去了。

菱花窗外的雪不知道什麽时候越来越大,谢琅没能熬到这个春节的到来,我打开了房间内所有的灯,坐在床边望着屋子里的陈设发呆。

谢君玉带着晚饭回来时,我正在看那张梨木案。

他把加了红糖的玉米粥和烧排骨放在了桌上,招呼我去吃,我看着整整一碗炖排骨终于没忍住笑了下。

“哥,你不会把席上的都端过来了吧?人家吃什麽啊?”

谢君玉也笑,“这不是怕你不够吃吗?一上桌我就厚着脸皮全抢过来了,人家来吃席的小孩气得直哭。我还挨批了,说我不尊老爱幼。我说‘没办法啊,我家小孩也等着呢’。”

我知道谢君玉在胡说八道。

玉米糁粥不是席面上的菜,而是家常暖胃的晚饭,大概率是谢君玉单独煮的。

那时候大人爱就着鹹菜喝它,只有我从小到大爱加红糖,小时候够不到竈台,每次都让谢君玉给我擓一勺子加在里头。

至于烧排骨个个都是小肋排,一看就是在后厨特地挑出来的。

谢君玉坐在了他的老位子打开笔记本处理公司的事情,而我坐在一边边吃边落泪。

我说“哥,对不起”。

因为创业太忙,谢君玉开始熬夜,坚持了高中三年没近视的他最终也戴上了一副细边眼镜。

听到我的声音,他擡起头,镜片后的目光沉静睿智,是个彻头彻尾的成年人了。

“怎麽了?”他伸手擦掉了我滚下来的眼泪。

“你的琴...”我抱着碗,没想到在谢淑兰不要我以后还能再吃一次眼泪拌饭。

谢君玉像是没想到我会突然提起那把被砸烂扔进池塘的小蕉叶。

或许是不想和青春期脾气古怪的我计较,也可能是他有很多把琴,这把算不上什麽。谢君玉在我高二发疯以后没有再提过蕉叶的下落,而我也以为他彻底忘了。

但谢君玉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我的话,他垂下眼微不可察地笑了声,“你说蕉叶啊?在柜子里放着呢。”

我讶然。

“我捡起来找人修好了,就是声音不大好听了。”

谢君玉没有半点责怪我的意思,他敲着键盘,“你要是有空的话,给我买把新的吧。”

31

谢淑兰在谢琅入土为安两天后回了新西兰。

期间我除了出去磕头,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房间里不愿意应付亲戚朋友。谢淑兰来找了我几次就被谢君玉拦了几次。

我不知道他用了什麽办法说服的谢淑兰,总之她直至离开苏州都没来骚扰我。

而我也要赶在年节前买一把新琴向谢君玉道歉。

大学三年我靠接稿攒了一笔钱,加上谢君玉时不时给的零花,我的卡里有一笔相当可观的数额。

因此我告诉谢君玉预算充足,可以挑一把好琴。

谢君玉也不客气,在忙完一切后直接领着我去了文昌阁。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麽每个城市都有一座文昌阁。

它们大部分建在城墙边上,又或者立在市中心当地标,而老苏州的这座居然被改成了一间斫琴铺。

老板是个和谢君玉相熟的老人,他正在给一把琴上漆面,先是让我们节哀,然后说随意看。

“蕉叶就是他修的。”谢君玉小声告诉我。

他带我到柜架边,拿起一把灰色的琴,向我解释那把断掉重接的琴为什麽不能再用。

“其实断了好办,泡水才是最大的问题,在池子里浸太久,尤其是南方还有梅雨季,音色彻底崩了。”

“对不起。”我缩在围巾里,再次向他道歉。

“不是怪你的意思。”谢君玉失笑,“当年环香香那件事...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没有考虑你的感受,生气是应该的。”

我认为谢君玉一贯会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揽,环香香那件事说白了根本不是他的错。

在谢君玉视角里环香香道过歉,承认了自己不该欺负我,在这个前提下她就是个知错能改,且非常喜欢谢君玉的个性姑娘。

青春期的男孩喜欢上这样的女孩太正常不过,没必要考虑一个“表弟”的感受。

是我那时心里有鬼,敏感善妒,换做一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子,这根本不算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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