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君玉笑了笑,眼角弯起来,“见过家长以后,周围的亲戚都说我们俩幸运,娶得好,嫁得好。回去的路上她却跟我说‘为什麽女孩子的幸运就是嫁个好人然后生孩子呢?’”
“我当时其实也在想......‘为什麽结婚生育就是人生必备呢?’”
我看见他眼里涌上的失落。
“那是我爸妈眼里的人生,不是我的。”
谢君玉的情绪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传媒是个很辛苦的行业,注定要付出长久的努力。来北京之前我们就谈了很久...听雨说她才二十出头,做不到一毕业就结婚,然后分心给家庭。当然她也恐惧生育给身体带来的伤害,恐惧成为一个母亲从而失去‘萧听雨’这个独立的人格。”
我云里雾里,还是不理解为什麽她因此甩了谢君玉,于是我问,“那你们可以先不结婚,不要孩子的。这麽多年感情,说分就分了吗?”
谢君玉却只是苦笑着摇头。
“小徵,你现在可能还想不明白,在我和听雨这样传统过头的家庭,只要我们还在一起,这些迟早都是要面对的。何况......我也不是很想做一个父亲。”
他顿了顿,仿佛在说给我听又像在说给他自己听。
“我连我自己都没活明白,当然无法想象要对一个活生生的‘人’负责。”
/
也许是认为现在和我说这些为时过早,谢君玉在大悦城没有多说他将来的打算。
他看起来一切如常,起码在我送他登机回杭州时还在微笑,突如其来的分手似乎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首都国际机场,在他值机完往安检口走的时候,站在大厅的我突然快步追了上去,在来来往往送别的人群里大喊了一声“哥——”
谢君玉握着行李箱转过身,他低头看着因为奔跑过来喘气的我。
他很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我追上来的意图,伸手把我跑得乱七八糟的碎发拨正,又理了理我的衣领。
“小徵,真的没事。”
他拍拍我的肩膀,“这辈子还长,总要往前看,分个手而已,不至于。”
我望着他,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
谢君玉挥了挥手里的机票走远了,而我依旧站在那儿发了半天呆。
这辈子还很长,谢君玉说分个手不至于,那我呢?
他大度地放下了一份四年的感情,而“谢君玉”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我能做到不至于吗?
回学校的十号线上到处都是人,我呆滞地扶栏站着,胡乱思考着路人的人生。
他们是不是也经历过很多事情?也有过放不下的人?不论如何他们站在了这里,还是在努力把自己选择的轨迹过好。
“谢君玉”是消失了,可这个世界上还有这麽多人。
也许还有一个“谢君玉”会在某个角落等着我,等着我去找他。
再美好的梦都会有醒过来的时候,“谢君玉”早在高二他死去那年告诉了我这点。
然而我到今天看着谢君玉的背影才恍然大悟,这个世界上能撑着我走下去的从来都只有我自己。
30
开学后我在舍友的介绍下去了鼓楼东一家纹身馆,请老板在我的胸口纹了一只蝴蝶。
图案是我自己设计的,黛色的一小只,像一块水墨悬停在心口。
老板是大我五届的国画系学长,他秉承职业素养没有问这只蝴蝶的含义,反而是笑着问我怕不怕疼。
我躺在纹身椅上,笑着说怕,多上点麻药。
他则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心口这块地方怎麽纹都会疼的。
事实上我没觉得多疼,起码比高二他消失的那天要好得多。
结束后老板给我打了折,叮嘱了我今天不能碰水,这几天不能喝酒。
我一一应下,最后他才问我这只蝴蝶叫什麽名字,设计得很妙。
我想了想,站在店门口告诉他这只蝴蝶叫“君玉”。
北京的秋冬来的很快,纹身没有发炎抑或是引起任何不适。
这只蝴蝶很快变成一枚无知无觉的烙印,开始与我共生,一起上课,一起画画,一起练习雕刻。
况书与依旧会找我约稿,他大我一届,已经找公司实习,忙碌的同时依然热爱一切二次元有关的东西。
我不愿意收他的钱,他总说如果我不收他只能到学校请我吃饭。
我无法给他感情上的回应,最后只好收下。
14年的时候,微信新功能开始流行,况书与的习惯从支付转账变成了给我发红包维持着朋友间的往来。
与此同时,远在杭州的谢君玉也开始喜欢这项活动。
他比况书与多了一点,爱和我视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