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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知道这样的老房子里也会有冰可乐和各种进口零食,会有巨大的液晶电视和可以按摩的浴缸。
很少出琢漪记的我活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这里摸摸,那里摸摸,爱不释手。
谢君玉在一边把带来的衬衫一件一件顺进衣橱,笑道,“附近有瀑布和水潭,可以去钓鱼顺便观测稀有鸟类,红翅绿鸠之类的。”
我从五岁起就一直很听谢君玉的话,尽管那时的我并不喜欢钓鱼也不喜好叽叽喳喳的野生鸟,但还是答应了他的邀约。
谢君玉从小做什麽都游刃有余。
在谢劲松去谈生意的时候,他去前台租了鱼竿和遮阳帽,然后牵着我去爬山,见到了藏在竹林里的一处水潭。
鱼池的尽头是飞流直下的瀑布,单独开辟给云归处的住客娱乐。
凉亭里已经有不少人占了位置,谢君玉在教我打窝抛竿这方面很有耐心,可惜钓鱼对于平常小孩而言是一项无聊的活动。
我很快厌倦,恹恹地坐在谢君玉身边看他钓。
云归处后山很阴凉也没有多少蚊虫,在我瞌睡上头的时候我告诉谢君玉想去没人地方打水漂。
那时的谢君玉于我而言是个负责可靠的哥哥,他停了钓到一半的鱼,转而牵着我去了另一边不会惊扰别人的地方,然后捡了一些扁圆的石头让我玩。
在我成功打出四个水漂之后,谢君玉摸了摸我的脑袋笑得很开心,然后他接到了一通谢劲松打来的电话。
说来奇怪,不论多大的孩子在家长面前都会变成炫耀的工具,连谢君玉都不例外。
谢劲松在生意桌上提到了他这个出色的儿子,云归处的老板恰巧有一把寒山寺横梁做成的古琴,于是谢君玉成了他们交谈的余兴。
我看见谢君玉敛去笑容露出一点烦躁的神情,却在低头看我的时候很快收了起来。
他歉然地说今天可能玩不了,先回去休息。
我那时水漂打在兴头上,踟蹰着不愿意离开眼前的水潭。
谢君玉急着过去,无奈之下只好把我交给了附近的会所管理员,跟他说等我玩腻了送我回去,并嘱咐我不可以下水。
那时我已经十五岁,不是五岁,我也不爱玩水,所以对他的叮嘱不以为意。
可有些事情冥冥中注定,一旦走偏就再难回到正轨。
正如五岁的我第一次见到他连话都不敢说后来却对他冷语相向,又如我想过好几次那天我如果乖乖跟他回去,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一切。
而我也在十五岁那年,在一座山上的水潭边,被迫接受了在琢漪记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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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课外阅读曾经有个教授说过青少年处在世界观形成的关键时期,是人类一生当中最难掌控的时期。
相较于婴幼儿尚能控制的善恶不分,十几岁的青少年有着一意孤行的骄纵叛逆。
而这样的特质在有钱人家的小孩身上展现地更为彻底。
他们明白犯错的成本有多低,明白溺爱小孩的家长又会用什麽方法替他们解决各种麻烦。
所以当三四个半大少年吊着嘴角站在我面前时,即便我是个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那股莫名其妙的恶意。
云归处的管理员坐在一边的亭子里,他边乘凉边淡漠地看着这边,并没打算插手孩子之间的事。
他的任务仅仅到我不被揍或者掉下水潭淹死为止,至于半大孩子言语上的挑衅和推搡不在他的管辖範围内。他也得罪不起这些大老板的孩子。
“你就是谢君玉的那个弟弟?”为首的人弯腰看我。
他比我高半个头,和谢君玉差不多高,长得却大相径庭。
非要形容的话,我认为他像儿童画本里一只犀牛,肥胖圆润,黑而庞大,但他毫无疑问没有那只犀牛的温顺友好。
因为他很快掐住了我的脸,嬉笑着对身边拿着水桶钓竿的同伴道,“也不怎麽样嘛,像个娘们儿!”
我听到他和伙伴的嘲笑声,脸被掐得生疼,夏天男生的汗水和难闻的体味仿佛从那只手上病毒一样传染过来,让我皮肤犹如蚁噬。
我身上是谢君玉早起替我挑的格纹衬衫,干净整洁,散发着好闻的栀子香。
我无法容忍它沾上奇怪的气味,所以开始激烈地反抗,下意识挣开他的手往后退。
可我的力量太小,明明已经十五岁,身体却像个小学生,而这帮恶徒已经有了成人的体魄。
“还敢躲?!”
犀牛很惊奇,他这次直接揪住了我的衣领,把那股汗臭味全部擦在了我的衣服上,五官皱在一起嘿嘿笑。
“长得倒挺漂亮的......听人说你们家女的都漂亮,不过你怎麽姓谢啊?你跟你妈姓?你那个便宜爸呢?当初不会是你爸嫁给你妈了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