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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婉青还是败下阵来。
她怕了我,怕我不懂事拿这些问题去骚扰谢淑梅。
毫无疑问的,这些禁忌话题会让她的精神状况进一步恶化。
“那时候你和君玉还没出生,她在外头唱戏交了个男朋友,没结婚就有了孩子。”
蒋婉青止不住叹气,“后来肚子大了藏不住了才跟你外公外婆坦白,但那男的看着就不是什麽好人。你外公同意她留下孩子,但不同意结婚。你二姨偏不听要和人家私奔,果然,那人根本就没来。”
“她在火车站等了一夜,冻麻了,回来的时候早産,她家里的房间没收拾只好生在你外婆屋里,那个男孩生下来就憋死了。”
蒋婉青满足了我的好奇心,语带无奈,“然后她就疯了。”
我坐在副驾驶上看着逐渐逼近的南石皮巷,手心一阵冰凉。
“你要是怕的话,改明儿给你换个床。”
蒋婉青对我还是有些许愧疚,“不过家里就这麽几个院子,房间要换只能和你二姨换,就怕她疯的更厉害。”
“不用。”我呆坐在副驾驶上,断然拒绝了她。
我不想换床,也不想换房间。
尽管她刚才的一席话再次证明了这个家没有人真正在意我的看法。
我住着死过人的房间,睡着死过人的床又怎样?我害怕又怎麽样?
起码我还有谢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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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玉被我按在窗棂上接吻。
年久失修的木刺戳进我的手指,划伤皮肉,我却没有移开。只是在疼痛中啃咬他的嘴唇,抚摸他修剪利落的鬓发,最后在满屋寂寂的暗黄色灯光下看着他的脸。
“别怕。”
谢君玉全程没有反抗,而是以一种予取予夺的姿态站着。
他环住我,轻轻拍着我的背顺气,“我不会谈恋爱的。”
我趴在他肩上,和盘托出今天在诣然画室发生的事,带着点赌气的意思,“环香香说她要和你睡觉。”
“我不和她睡觉,也不和别人睡觉。”谢君玉向我保证。
我们身边就是外婆留下的那张雕花大床,兰草色的纱帐因为秋夜越过格窗的风微微晃动。
那本书虽然已经还给了顾亚萍,文字却始终没能从我的大脑里散去。
我曾在无数次掀开这道纱帐看见里面交缠的苏易道和李峤,看见五岁时哭泣的我,看见面色青紫已经断了气的婴儿......然后看见谢君玉。
他把我抱在怀里轻轻拍着,那些恐慌从四肢百骸中散去,只剩下淡而悠远的栀子香。
可我知道谢君玉有一天会离我而去。
顾亚萍兴奋地告诉我性取向是心之所向,敢于沖破世俗的爱才是真爱,我却认为这是一个天大的悖论。
我问她,既然是真爱,为什麽世俗不认?为什麽还需要沖破?既然是心之所向,又是谁规定这样是错?
顾亚萍答不上来,我也答不上来。
我只知道周围没有我和谢君玉这样的人。
男孩和女孩恋爱,男人和女人结婚,老头和老太太一起老去。
这是我见过的唯一的结局。
哪怕我找出无数谢君玉选择我的理由,也可以被环香香是个女孩这一点打败。
我仰起脸继续啄吻着谢君玉,抓着他的手往我的腰间和身下探去,试图让他解开我校服裤的腰带,试图让他知道环香香可以的,我也可以。
尽管我知道这样做是错的,尽管我害怕到发抖,也知道顾亚萍那本书描述的第一次有多疼。
但我没有停下,带着献身意味孤注一掷地带着谢君玉的手在皮肤上游走。
“谢江徵。”谢君玉突然推开了我。
他嘴巴红了,眼睛也红了。
我呆滞地站在原地,唇上触感未退,能看出他的极力忍耐和拒绝。
“你不要这样。”谢君玉实在是太聪明,他几乎一眼就看出了我恐慌的症结。
所以他重新把我抱在了怀里,像小时候那样拍着,“你还没长大,不可以做这些明白吗?我答应你不会早恋,你也不许再这样。”
“你等等我好不好?等我们都高考完,走到没人知道的地方,我给你一个家好不好?”
这是谢君玉第一次在我面前提及有关“将来”的话题。
他知道我只是想要一个家。
一个父亲没有因为可笑的理由抛弃我,母亲没有远走他乡,外公外婆真心疼我的家。
13
谢劲松请人在我的房门上装了把锁,换掉了那只来自上个世纪一推就掉的木头插销。
他站在门前对我说,“小徵,以后晚上睡觉把门锁好。你二姨好多了,不会再吓你了。”
我透过连廊尽头的月门看向谢淑梅的院子,“嗯”了一声,没有拆穿他话里的前后矛盾。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