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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在天蒙蒙亮他还没睡醒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带着湿掉的内裤去了外面的客用卫生间。
然而我忽略了另一个习惯早起的人。
谢淑梅端着杯温白开站在那儿,逮到了面红耳赤正搓着内裤的我。
“哈哈哈哈哈哈。”
她嗓子应该是已经开好了,笑起来院子里的王八都能被震地跳两下,“谢江徵,你长大了呀!”
我这才意识到一个疯子不一定就没有生活常识,起码谢淑梅这样的疯子有。
不过她没再说什麽让我钻进地缝里的话,而是哼着调子走开了,还不忘告诉我,“用冷水洗噢,热水最后烫一下洗得干净。”
回到学校后,我装作镇定地把书还给了顾亚萍,并和所有爱装酷的小孩一样表示这根本没什麽。
顾亚萍对我的包容度感到惊讶,紧接着她像是找到知己一般抓住我的手拼命晃了两下。
“我就知道江徵你是个有爱的人!有没有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顾亚萍的新鲜词一个一个往外蹦,她说,“我给我哥讲,他居然骂我变态,我说他屁都不懂,这才叫真爱!”
后桌写着作业的潘沈榕用自动铅笔给了她一拐,“小乒乓,不要宣扬奇怪的思想。”
“本来就是嘛!”顾亚萍捂住脑袋,喊出了那句风靡年级少女,振聋发聩的台词。
“同性才是真爱!异性只为传宗接代!”
我很感谢顾亚萍,她在我迷茫的青春期用一种特立独行,与世俗伦理相悖的叛逆方式告诉了我,我和谢君玉不是一个错误。
我们仅仅是相爱了而已。
爱上一个男人或者女人,爱上自己的哥哥都是天性使然。
因为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如果感情可控就不会有那麽多轰轰烈烈的故事存在了。
“小孩,别听她胡说八道。”潘沈榕在自习课上拆了一盒牛奶,吸得呼啦呼啦响。
他比我们成绩好点,年纪也大点,身上有和谢君玉相似又不那麽相似的大人感。
加上经常给我们抄物理作业,所以他说出口的话很让人信任。
他看着还在因为找到同党发疯的顾亚萍和懵在原地的我,笑出了两颗很有少年气的虎牙。
“小说这东西看过去就看过去了,别瞎想,不然影响学习成绩。”
11
我听了潘沈榕的话尽量把书上的内容当作消遣一笑置之。
虽然那些旖旎场面依然时不时闯进我的梦里并在第二天给我带来一些尴尬的青春期麻烦。
不过谢君玉并没有发现我的“成长”,他实在太忙了,甚至忙到没空再送我去画室练习。
进入秋季他和我的课程都开始变得繁重,尤其是小高考在即。
政策规定史地政生必须拿到四个A最后的高考才能加五分,少一个A都只能加三分。
高二年级的学生已经明白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道理,一分都志在必得,连谢君玉这样的学霸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鸵鸟老师说高一结束整个高中生涯就会按下加速键,直到高考走出考场那一刻才算真正终结,可我才进行到高一的一半就感觉时间开始变快了。
南石皮巷门口的四季桂冒了黄色的芽尖,我每次放学路过开始能闻到一点点桂花的香味。
偶尔路过苏博门口时,扎堆纳凉卖栀子花的阿婆们也全都不见了。
谢琅开始换上大衣在池子边上喂他那两只已经懒得动的乌龟,整个人和他的太湖石一样嶙峋干瘦。
蒋婉青还是老样子,只有谢淑梅的状态开始变得时好时坏。
她正常的时候和以往没什麽不同,会来喊我去吃饭,和我閑聊。
但她不正常的时候就开始不分昼夜地唱戏,披着那身粉色的戏服在琢漪记游蕩。
她时而唱皂罗袍,时而唱江儿水,然后反反複複吟着那一句,“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
每当这时谢君玉就会叹气,然后捂住我的耳朵说“别听,专心写作业。”
我也想专心,可我怎麽会听不到呢?
整个琢漪记就属我和谢淑梅住的地方靠得最近,她的一颦一笑都能透过那扇小小的月门传过来。
有时候我分不清她和杜丽娘,她就像一只女鬼,在醒不来的春梦里苦苦寻找她的柳梦梅。
我到底还是个小孩,很快就被谢淑梅的疯癫举动吓哭。
因为某个夜她居然穿着那身戏袍沖进了我的房间,掀开了纱帐,然后癡癡地望着我流泪。
我睁眼就看见她长衫广袖地站在床头,周身都是凄清的月光,跟一缕透明的游魂似的飘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