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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一样,我睡觉毛病很多,睡前还喜欢摸他的颈窝。

颈窝里的皮肤又软又暖,能直接感受到谢君玉呼吸的节奏和温度。

和后来流行的阿贝贝一样,我一度认为谢君玉也是大型阿贝贝的一种。

小时候逢年过节我们俩挤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喜欢这样做,谢君玉一开始不习惯,后来变成了无奈和纵容。

渐渐地他发现我有更多奇葩的毛病。比如七岁那年的除夕,我在睡梦中叉了被子,第二天直接发烧到了四十度。

谢君玉那时只比我大一岁,却能冷静地去别院叫大人送我去医院挂水,在我哭得嗓子都哑掉,大人束手无策的时候拿西瓜霜当糖哄我吃下去。

可能是我烧成碳这件事给他留下了深深的童年阴影,后来的每一个降温日他总会提醒我不要蹬被。

外头的雨声更大了,屋子里的白炽灯照得人眩目。

我和最后两大题的战斗宣告失败,伸了个拦腰爬起来,接受了我可能真的不适合理科这个事实。

谢君玉正在我旁边翻谢琅的旧书,眉目沉静,垂下来的时候更像谢淑兰了一点。

谢君玉从不在家写作业,他比我大一届,身为理科班战神总是在老师那里拥有不少特权,不用做繁杂的课后作业就是其中之一。

我看见那本书的封面上写着《齐物论》。

“你在看什麽?”

我不想写数学题了,想着剩两道题那个长得像鸵鸟的数学老师不至于让我罚站,于是开始没话找话。

谢君玉估计也懒得给我瓜子大的脑仁开窍。

他把齐物论放在琴桌上,翻到的一页背景正好是80年代手绘风格的一只蝴蝶。

他胸口也有一只用栀子花和藤条编成的,很香的蝴蝶。

“庄周梦蝶,挺有意思的故事。”

谢君玉给我解释,“庄周睡梦中梦到了一只蝴蝶,醒来以后他很怅然,不知道是自己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庄周。”

我那时刚中考完,还记得九年级上册语文书上的《逍遥游》。

庄子是个神奇的人物,他的世界里有北冥巨大的鲲鹏,楚南寿与天齐的大树,还有一只似梦非梦的蝴蝶。

“他是个自由但不正常的人。”

我大言不惭地评价这位道学始祖。

我羡慕他的自由,却也知道世界上没有巨大的鲲鹏,五百年的大树和会做梦的蝴蝶。

庄子在我这和隔壁的谢淑梅本质上差不多。

谢君玉笑了,似乎在笑话我天真大胆的发言。

他把手指放在琴弦上,后窗外拍打着竹林的雨声似乎更大了,显得他指尖流出的音符有些沉闷。

今夜是高山流水,和院子里的落在石头上的雨声相辅相成。

我好心地拿走了压住琴头的《齐物论》,好让声音更空灵一点,又不免看到书上的古文。

“这到底是个什麽故事呢?”我觉得我跟刚睡醒的庄周一样迷惑起来。

“人生变幻无常,蝶是庄周,庄周也是蝶。”谢君玉没有停下练习,他的学霸属性在文科上也碾压了我。

“没人能说庄周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也许他梦里那只蝴蝶才是世界的本貌。”

“两个世界?”

我傻里傻气地问,我承认我不太懂他的话,却在恍然间想起了白天顾亚萍那句祝愿。

也许存在这样一个世界,谢君玉和我不再是表兄弟,或者再大胆一点,我们其中有一个是女孩......

那是不是不用躲躲藏藏?也可以像学校里早恋的小情侣一样牵着手走在街上?

我很快否认这个荒谬的想法,因为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如果没有这层血缘,谢君玉也许根本就不会看到我。

我既不好看也不聪明,只会成为他学生生涯衆多爱慕者中平平无奇的那一个。

琴声停下了,谢君玉在雨天昏暗的房间里擡头看我,双眼黑沉沉的。

他总能準确无误地摸準我的想法,扬手摸我头发的时候带起一阵栀子的香气。

“谢江徵很好看,也很聪明。”

他有点无奈地安慰我。

隔壁的谢淑梅忽然调大了昆曲的音量,疯疯癫癫地跟着唱起来。

我在他的掌心下突然涌起一阵悲伤,忍不住问他,“我们这样是对是错?”

其实我心里明白这个问题在这个世界的答案。

只是希望谢君玉可以附和我一句,哪怕不要直说这样的关系是错的,好让日子不那麽煎熬。

谢君玉虽然没有明确回答,但他如我所愿没有批判这是一个错误。

他重新撚起琴弦,声音淡而悠远飘在雨里。

“庄周梦蝶不过一场大梦,没有真假,所以我们也没有对错。”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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