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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捷如释重负笑了下,可实际上他瞳孔已经涣散,嘴角也一动未动。

在意识彻底消失前,沈捷最后看了一眼他的爱人,和这人世间。

......

临江在近持续高温近半个月后,一场瓢泼大雨,让盛夏暑气尽消,空气里满是泥土和新枝的涩青气味。

雨帘中,市中心医院外禁戒森严,车辆不予通行,出租车司机把车停在十字路口,刚要转头解释,后排的人已经拉开车门冲进雨里。

县级市临江,地理位置特殊,最近的机场修在临市,岑沛安买了最早的机票,下了飞机又被告知需要转火车,他等不及,出机场打了辆出租。

两百多公里的大单,一路上,司机都试图和他套近乎,沉闷炎热的气息中,岑沛安始终一言不发。

医院有些年头,墙皮在潮湿中发乌,电梯门开合缓慢又大声,岑沛安浑身湿透,发梢水滴不止,顺着他的轮廓往下,滚落汇集在下巴尖。

他无措地站在门诊大厅中央,视线环顾一圈,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导诊台的护士见状走过来,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问他需不需要帮助。

住院楼不设特需病房,只得单独隔出一层,整层六楼安静如斯,走廊尽头的电梯封用,而上下楼唯一的步梯通道,左右把守着武警官兵。

重症监护室外,乌泱泱一群人,有站有坐,气氛焦灼忐忑。榆京有工作安排,沈云庭和沈康走不开,得知沈捷出事后,匆匆来看了一次,又都被召回。

高眠和其他家人这几天,则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外,昨晚,桂明灿和邓海宁他们才腾出时间赶过来。

外面雨势不见小。

护士把岑沛安领到一楼,朝里看了眼,好言提醒他,“你进不去的,现在六楼除了会诊专家和护士,其他人一概不让进。”

岑沛安摇头,只顾往楼上跑,结果在五楼楼梯就被拦住。

武警警惕地打量他,公事公办的态度,抬手示意,岑沛安听不进去劝,径直往里闯。

这边闹腾出动静,邓海宁站在六楼栏杆,磕了下墙面,引起楼下注意。

其中一名武警上去和他汇报情况,邓海宁军装未脱,气势强悍压人,眼睛半眯,视线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眼前落汤鸡一样的岑沛安。

这种情况,岑沛安知道软磨硬泡没有用,只要没人发话,他根本进不去。

岑沛安衣服湿透,冷冰冰地贴在身上,瓷砖上延淌着他身上雨水的湿痕。他筋疲力尽,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楼道角落坐下。

气温黏着闷热,岑沛安却冷得不行,他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在不知道会死寂多久的这段时间里,岑沛安唯一能做的,就是仰头看着通往六楼的楼梯。

老旧的瓷砖灰扑扑的,夜晚亮起的灯也不够亮,新交班过来的武警,目不斜视地盯着正前方,看都不看他一眼。

到第二天傍晚,岑沛安衣服捂干,潮热中散发着酸馊味,他好像也没察觉,只觉得有点渴。

泡水死机的手机丢在一旁,他摸索着口袋,除了一张泡软烂掉的卫生纸,什么也没掏出来。

楼下有台自动贩卖机,岑沛安撑着墙面站起来,远远看着玻璃门,吞咽了下干疼的嗓子,最后又回到那个角落坐下。

盛夏总是时晴时雨,傍晚霞光满天,从窗外映照进来,一道颀长的影子交叠在其中,映照在岑沛安脸上。

岑沛安抬头,看着朝自己走近的人。

“我叫桂明灿,文商银行的行长,我去启辰拜访方屿舟的时候,我们曾经见过。”桂明灿脸上淡淡笑意,“还记得吗?”

这么说,岑沛安是有点印象,他点点头,算是回应。

他又问,“沈、沈捷呢?”

“病房里。”

“他醒了吗?伤得严重吗?”

“抱歉,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岑沛安垂下眼眸,双手无措地绞在一起,黯然无助,紧接着压抑的哭声回荡在阴沉的楼道间。

泪水控制不住地从岑沛安眼眶滚落,他不知道人原来可以流这么多眼泪,可以哭得这么绝望彻底,这么专注毫无顾及。

眼泪就那样大滴大滴砸在他手腕上,像是高温下的沸水,烫得他生疼。

“能、能让我上去看看他吗?”

岑沛安竭力忍着抽噎,他努力咬清字节,恳切的语气让人于心不忍。

他求桂明灿,不停地求。

“这个我决定不了。”桂明灿无波无澜,他叹息一声,“起来,我给你开间房间,你住一夜,明天我通知你家里人来接你。”

岑沛安听完摇头,固执地不肯起来。

“你守在这里有什么用呢?”桂明灿说,“你见不到沈捷的,没有人会让你见他。”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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