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1 / 2)

极致诱惑 作者:闲潭梦落月

第16节

王小石惊讶地瞪大了眼,没想到她还是自己的影迷,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缘千里来相会?

温柔继续道:“不过当然比不上纯姐啦,但当时真的是很狂热,还去看了那个,叫什么来着……啊,对了,是《盈年》来着~我还去看了首映呢!”

“啊,那还真是……”王小石挠了挠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女人如吉普赛女郎般的热情几乎要把人融化,王小石必须承认,他被她如斯的热情弄得头晕脑胀,这个并不温柔的温柔让他在连火焰都是冰冷的娱乐圈,感到了意思不同于旁的人所带来的温暖和鲜明的活力——后者是连苏白二人都不曾有的。

王小石感觉煞是神奇,又有些新奇,没有想到同自己这样与这个圈子格格不入的还另有别人。

温柔看他语塞的样子,倒是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不过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呀?”

——好吧,这个话题更是让他不好回答。

王小石只好敷衍地道:“啊……也没什么,就是送个朋友。”

“唔——?”温柔歪了歪脑袋,疑惑地拖着长音,“什么朋友啊,这么晚劳动你亲自过来送?!”

王小石避开她的目光,“呃,就是普通朋友……”话说出来他很是没有底气,连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温柔却又突然发出咯咯的笑声,“嗯!我猜到是什么朋友啦!”她顿了一下,看到王小石复杂的欲言又止的表情,继而开心地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就说没有碰到过你!嘻嘻~”

王小石跟着她笑起来,“那……就谢谢你了~”

“呐,要是真的想谢谢我的话……不如,帮我个忙吧!”女人忽闪着大眼睛,狡黠地看着他。

“嗯,好啊,什么忙你说吧。”王小石没什么犹豫便硬撑了下来。

“太好了!那让我搭便车回市里吧~我刚刚也是送同学过来,结果忘记了自己不会开车了,”她吐了吐舌头,“正想打车呢,就看到你了,呵呵,你说巧不巧?”

王小石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机便带她去了车上。

说过了,机场总是离合聚散的代名词,每天都发生着太多故事,有分别,就会有新的开始。

反反复复,一天,又一天。

飞机在机场上空盘旋了半个多小时,乘客们开始交头接耳,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雷媚打开舷窗,修长的手指点在玻璃上,一下一下地,最后缓慢地开口,“起雾了呢。”

五月二日,法国。

“但是也快着陆了吧。”

顾惜朝瞥过去一眼,看到y沉沉的天空。一边把膝盖上航空公司发的安全手册放回座位前的夹层里,一边用手按上了太阳x,ue。

或许是飞得时间太长了,他感觉身体的很多地方都不满地叫嚣着疲劳和疼痛。他试过用很多药物去缓解和抑制,但是被雷媚和公司强烈制止,他只好减少工作量来缓解疲劳。

在顾惜朝的叹气中,飞机像新嫁娘一样搭足架子后终于着陆。顾惜朝和雷媚前后脚走出机场,前者并没有做什么掩饰,在国外雷媚的辨识率或许比他更高。

出了机场便看到雷纯已派车来接,女人半个月之前就已经来到法国协商电影上映的具体事宜,最后将首映定在了五月四日。

全欧洲巡回首映礼,为期一个月。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女人,雷纯非常厉害。

顾惜朝坐在车子上,闭目养神。

慢慢地车子驶入市区,人越来越多,空气分子被形形色色的体味、香水味、食物味、咖啡味、烟草味填满,揉合进喧嚷的人声和法国空气中特有的那股温暖而暧昧的气息,让人昏昏欲睡。

这是顾惜朝第三次来法国。

第一次,他在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奋斗,斗志满满,意气风发;第二次,有个人带他在这里尽情放纵,享受着那所谓的爱情和甜蜜;现在,他带着疲惫的心疲惫的身体再次回来了。

顾惜朝承认,自己已经开始感到疲倦,具体的原因在他心里,说不出口,然而他也并不想要停止继续前进的步伐

他仰靠在座位上,感觉车子微微的颠簸,过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车子已经开进市里,正在等红灯。隔着好几队车,好几排人,马路对面街边坐着的一个小男孩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个八、九岁的外国男孩子,修长的身体,一头淡金色的发点出细碎的阳光的色彩,被风吹得有点蓬乱。皮肤很白,眼睛细长,在欧洲五月初寒凉的天气里不以为意地穿着一件青色的短袖衬衫。小男孩抱着一本很厚的书坐在街边的长椅上认真地读者,淡淡的眉毛微微耸起,两条细长的腿悠闲地前后晃荡,小腿上苍白的皮肤隐隐约约透出微蓝的静脉血管。

顾惜朝很惊异自己能够辨别的这样清晰,他调转开视线,在红色的“艾滋病离我们并不遥远”和蓝色的“水源是人类的生命线”之间,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对那个小男孩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是了,那就像曾经的自己。

认真的,执着的,孤单的,有着清晰的目标,动力、野心,以及那些或者疏离,或者高傲的防备和自信。

他闭上眼睛不愿想下去,他从很久之前就改变了,而让他改变的那个人,自从那一天后,就失去了一切的消息。好的、坏的,哪怕是最平常的,统统没有。那个人或许真的像他自己说的一样,彻底退出了影视界,所以就想人间蒸发那样,完全没有了消息。

扪心自问,五个月,不到半年的时间,在顾惜朝的概念里过的无比漫长。

五月四日当天,接到了白愁飞远渡重洋的国际长途,打电话的人完全没有一点自己是凌晨五点把人从睡梦中吵醒的自觉,假模假样地寒暄了两句,祝福他电影取得成功,然后就急匆匆的挂了电话,似乎还有事要去做。

顾惜朝看着被挂掉的电话,在心里诅咒这个自说自话的人,然后并不意外的发现自己那初到异地的一点点睡意完全被他扫了个干干净净。

他于是只好爬起来,寻去房里的吧台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公司准备的房间很豪华,80平米的一间通透的房间,欧式的唯美装修,未进冬季而闲置的壁炉上cha满各式各样的鲜花;淡淡的熏衣草香气和着旧式唱片机里流泻出的柔软爵士乐:取代日光灯的,是7个落地的烛台,摇曳的烛光无比的性感和甜蜜;床边的雕花红木储物台上,透明的冰杯中,法国名产葡萄酒静静的躺在冰块的冷气中……

只是现在,这些都隐没在黑暗中,只看得到轮廓。

顾惜朝捂着又开始疼痛的胃,另一只手捡起盛着水的杯子,递到嘴边。透明的玻璃杯闪烁着钻石般的光泽,隔着杯子手心里传来灼热的痛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顾惜朝突然喜欢上了喝很热的开水,细细感觉那些清甜的洁净液体顺着喉咙流过身体的温暖感觉,内敛的亲密的,然后身体的某部分会随之温热起来,也许是心脏也许是血液,他触摸不到,只能猜测。

一杯水喝下去,依然没有什么睡意,反倒是被滚烫的液体刺激的细胞都颤栗起来。顾惜朝只好返回去,青紫色的天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隐隐约约照进来,黑暗和光明的界限变得模糊起来,影影绰绰,摇曳不定。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重复着一种单调的节奏。他坐到窗前,翻出了放在包里的剧本。

这是雷媚明令禁止的,但他还是罔顾她的劝告把本子带了过来。顾惜朝不是不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也知道这样的状态并不能解决问题。

飞来法国之前,他刚刚杀青了一部小成本的片子,导演评价很好,搭档的演员相处融洽,公司也很满意对前景很乐观。但只有顾惜朝自己知道,对于这部片子,他并不满意。不是说他表现不好,他表现出了一如既往的水准,但也只是这样罢了,顾惜朝能够清晰的认识到,拍片的时候,他找不到当初拍摄《陌路》以及正在宣传的这部电影的那种激情。

这让他很烦躁,对自己恼火,但是无济于事。

甚至他明知道自己的状态并不适合高强度地继续工作下去,却还是没办法抽身出来。

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现在,他什麽都不愿意去想,只想工作,只想演戏,不演戏的时候也会接很多通告,广告的拍摄任务,或者上节目。

他必须让工作填满自己。

他停不下来,现在尤其不能停下,所以无论是什麽剧本,多大的成本他都愿意接,他想进入角色,投入到故事中去。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他也是不停地看着那些看了几百遍的经典电影,再与之前自己拍摄的作对比,然后将优点缺点都仔细记录袭来,甚至很多次都会神经质地打电话联系导演,要求重拍某场戏。

总之,所有事情都陷入了一个怪圈,仿佛时空错位,永不止息的混乱感让他整夜整夜地失眠,身体的很多地方开始不明所以地疼痛。于是开始尝试着大量服药,寄希望于它们可以帮助自己抑制或者缓解那种疼痛,可惜效果甚微,同时在被雷媚发现后,把所有的药物冲了马桶。

他并没有责怪她或者冲女人发火,顾惜朝很清楚这是一种病态,他只是无法阻止。

顾惜朝深吸口气,十指穿梭于发中用力按摩着头顶,窗外月已西沉,天很快亮起来。

中国古人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状态到哪一天才是个头。

他不知道。

时间过得很快,在顾惜朝反反复复研究剧本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到了该出发的时候。顾惜朝临走之前洗了个澡,换上公司特地送来的定制的手工剪裁的高级西装,仔细在脸上苍白的皮肤和黑眼圈上扑上粉底,感觉脱离了之前的鬼样子,才出门迎上已经在等自己的雷媚,一同开到电影城。

到了那里,顾惜朝发现来看首映会的人居然并不少,这让他不免有些惊讶。因为毕竟都是东方面孔,能在异国他乡受到这样的待遇实在是让人受宠若惊。他听到就连雷媚也低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赞叹。

首映会的内容主要就是记者招待会,跟影迷互动,以及看电影三项。走进现场看到背景是大幅宣传海报,顾惜朝和另一个男主角两相背对的侧脸海报两端,中间是他们结识的山谷和相处的小山庄,最触目惊心引人眼球的则是两条有着象是割腕般伤痕的男人的手臂重叠在一起,流出狰狞的红色血迹,混合在一起,覆盖了电影的名字和一干主创人员。

顾惜朝眯了眯眼,找到自己位子坐下来。他依旧是冷冷的,很高傲的样子,给人非常强的疏离感,但是回答记者刁钻问题的时候倒是行云流水,完全不需要雷媚为他保驾护航。记者们的问题大多围绕着电影,虽然同性恋题材在中国还算个禁忌,但在国外早已不新鲜了,因此挑刺的记者的问题大多是抛给了雷纯,问她做电影的初衷等等等等。这些自然都有官方的标准回答,雷纯谈到电影的内涵,夸奖剧本,对两位主角的演技表示赞赏……刻板而无聊,整一场见面会唯一出乎意料的问题是一个国内记者提出的,她问,

“请问ivan您当初接这部戏与之前盛传的您与戚导的感情纠葛有关幺?或者是否是受您前经纪人silver的影响呢?”

顾惜朝看着那个年轻的女记者,挑起一边的唇角笑,“我与戚导是朋友,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纠葛,希望你们尊重我,也尊重他;至于silver,就像这部电影,我们要祝福敢于坚持爱情的人,不是幺。”

雷媚看着他滴水不漏的回答,在一旁笑出来。

果然,就算是状态糟糕,但他依旧是那个顾惜朝,就像白愁飞一样,这些男人,都是适合娱乐圈这个地方的,再适合不过。

记者招待会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了,接下来是跟影迷互动,没什么重点,顾惜朝强迫自己微笑着任一个有一个节目的折腾,一波又一波的人的合影,一个多小时后,开始放电影。

顾惜朝终于逮到机会多到洗手间清净一会儿。两点多睡觉五点钟起床的作息让他长期处在负荷状态的身体感到疲惫不堪,顾惜朝反锁了门,靠在角落里,在脸上扑了一次又一次的冷水,想等着自己清醒一下,再去包厢观看电影。从电影杀青到现在,他自己也还没有见过成片的它,所以说实话,顾惜朝还是很期待完整的片子会呈现出一种怎样的风景。

他洗完它是令人惊艳的,也有这个自信。

想到这里,即便是累到不行,顾惜朝仍然情不自禁地弯了嘴角。

他打开门走出去,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大银幕上的故事了。

然而几乎就在走出洗手间的这一刹那,他的笑容就这么,僵硬在了嘴角。

洗手间出门左转便是影城大厅,这一刻,傍晚橙色的夕阳在落地玻璃外营造出温馨的色泽,顾惜朝亲眼看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从门口走进来,走过自己眼前,走去了放映厅。

顾惜朝感觉膝盖一软,急忙撑住了一旁的墙壁。他从齿缝中吸着凉薄的气息,然后五脏六腑都被冻得针扎一般地疼痛。

戚少商不是一个人,陪在他身边的是面目模糊的美丽女人,腹部高高隆起,脸上是准妈妈的温柔笑容。

但他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没有做,几分钟后,他直起身返回应该要去的地方。

电影已经开场,那才是他应该在的地方,应该关心的事。至于旁的人,他早不该存任何幻想,而去浪费那无端的ji,ng力。

他一步步走回放映厅,或许是最后一次跟那个人共同呼吸一个空间的空气,然后决定,将这个男人摘除出自己的生命。

即使剜心蚀骨,也在所不惜。

第三十八章

暮夏的天气渐渐泛起凉意来,但太阳余威还在,白天隐约依然带着烤人的意味。然而到了傍晚,天色却突然昏暗下来,空气中夹杂着咸shi的水汽,眼看着一场大雨就要泼下来了。

戚少商分神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又将注意力转回了摄影机前。

——这该死的突然变脸的天气,光线差到这个地步,大概这一天的功夫又白费了。

为了拍摄一组天鹅交颈的镜头,戚少商已经在塞纳河边苦等了一个星期。这一星期的时间,当然不是说一点收获都没有,清晨蓝紫色天光中的,傍晚火红的夕阳下的,甚至下着大雨的天气里……无数组镜头展现在戚少商面前,以普通的眼光看来,这些画面已然算的上ji,ng美,那些摄影师全部是多年跟戚少商合作的人,之间的默契自然是不言而喻,但连他们都觉得完全合格的画面送到戚少商那里审查的时候,却全部都没有通过他的认可。

整整一个星期浪费的时间ji,ng力,最重要的时候还有大量的胶片都不可预计,这即使是作为一个要求严格注重细节的优秀的导演,也称得上是不同寻常。

戚少商展现出来的态度是从来不曾有过的,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认真能够描述的了,它有一种近似于孤注一掷的强硬,仿佛一定要做到极致才能让他满意,而这种极致却只有他心里才明白及格线在哪里。

那已经不是对成名,对恢复声望,或者对电影艺术的追求,这些说到底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到了最后什么都说明不了。戚少商是个优秀的导演,但他就仅仅是个优秀导演而已么?显然不是。他承担着更多的身份和社会责任,这些身份和社会责任让他得以考虑更多,也就是因为这些从内心出发的东西,才会催生出这部电影。

对于他的这种反应,摄像后期等等所有的剧务人员都有疑虑,但却并没有反对。

疑虑是对于他近乎于偏执的要求无法达到的担心,没有反对则是因为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的理解和信任。

无论他拍这部片子的动机是什么,目的是什么,甚至无论在付出了难以想象的辛苦之后能不能有回报都没关系。因为他们都相信,只要是戚少商想要去做的,就一定可以做到。

毫无道理的信任,这个男人的魅力就是这样,并非是任何外在的样貌或者气质之类,而是从内而外散发出的能够让人依靠和温暖的魅力。

他就像一轮太阳,独有的热度和吸引力将周围的行星吸引过来,围绕它旋转。

就连顾惜朝也不例外。

戚少商拿出一根烟,手指顿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天空已经y得不像话,大团大团的乌云遮蔽在头顶,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到,在下一秒就会放开声音嚎啕大哭。而周围的空气也沉闷得让人心慌,鼻腔里满是潮shi气味,好像连呼吸道也快长出绿毛霉斑一样。

他叹了口气,果然,突变的天气再一次终止了他们的拍摄,这样下去,这部片子不知道要拍到什么时候了。不过,如果雨下的大的话,再去找找有趣的雨景倒也是一项不错的选择。

戚少商清了清嗓子,正要跟队员们下赦令手工回去吃饭,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aaron,怎么,还不收工么?”

戚少商转过头,果然看到女人推着婴儿车站在身后,双眼噙笑地看着自己。

他挑眉笑了笑,“马上就收工了,”听到剧组那些家伙毫不避讳地大声欢呼,对天翻了个卫生球,继而道,“倒是你,怎么出来了?马上就要下雨了,小心一些啊。”

女人捋开荡在耳边的发,“就是因为下雨才出来叫你收工,全局组人都淋雨,就得我这个当妈妈的照顾你们了。”

她说着摇摇头笑起来,戚少商也蹲下身去逗婴儿车里的宝宝,他跟那个漂亮的小不点笑道,“我哪儿有那么娇贵,是吧,cy~”

说句实话,从确认自己对顾惜朝的心意的那一刻开始,戚少商就从没想过自己还获得当父亲的体验的一天。

遇见女人纯属是偶然,戚少商来到欧洲只有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调整期,直到苏梦枕的各项情况都趋于稳定才着手调集人马,筹集资金,准备拍摄电影。

而在那段长达一个多月的调整期中,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欧洲各大城市的街头游走,漫无目的,随遇而安。

他那段时间像是行尸走r_ou_一般活着,说是为了寻找灵感,遇到认识的人也可以笑脸相迎,但到底心内有个地方成了空洞,不管是什么样的东西,都无法填补。

戚少商并不知道自己发了短信,做了那样的选择之后带给顾惜朝的究竟是好是坏,也无法体验那人痛苦或者释然的复杂心情。他只知道,在每每想起那个人的时候,心中的空洞就会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席卷身体,那一刻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寂寞,就像被关在沉没海底的铁箱子中一样寂寞,然后,任思念的海水在身边泛滥。

比起在一起时快要甜到腻味的幸福感,在感受爱的知觉中,分开时那仿若被一小口一小口吞噬的寂寞,才真正的表明了──他深爱著那个人。

戚少商就是在这个状态下,遇见了lisa。

是的,lisa,还记得那个曾经在塞纳河畔为他们画像的女人么?就是那个lisa。

所以说人生的际遇称得上一句离奇,就连戚少商或者lisa自己也没有想到还会有一天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见那个萍水相逢的对方。

那是在巴黎的一个小酒吧里,戚少商遍寻不到像炮打灯一般浓烈而痛快的酒,只能凭借那些味道奇怪的wisky聊以解忧,然后,就在不知道哪一天的一个晚上,见到了lisa。

法国是一个罗曼蒂克的地方。白天的她有着浓厚的悠然情调,在塞纳河上泛舟,在卢浮宫欣赏漂亮华贵的法式艺术,时装季来临的时候还能看到美丽的模特漂亮的长腿在t型台上舞动妩媚风姿。

而到了晚上,浪漫的的法国更有种堕落的美丽,暗巷里面美丽的女人,隐约的妩媚身影,或浓或淡的香水,同性恋酒吧里热情的男孩子。走在春天微凉的夜晚,这片开满了小酒吧的片区,路灯下招揽客人的男男女女在昏黄的光线下面散发着诡异的娇艳。

彼时的戚少商坐在酒吧一贯的角落里,酒吧里一如既往地疯狂,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似乎只要在这样的疯狂里忘了自己是谁,就已经达到目的。

舞台旁边的人喧嚷疯狂,大声扬起的笑声带着说不出的色情味道,气氛很热烈,一堆人在酒吧中心的空地上疯狂地跳着撩人的舞蹈,身体贴着对方的身体,剧烈的扭动各种姿势。

戚少商点燃一根烟,慢悠悠的喝酒,看着一团混乱的环境摇头,酒ji,ng渐渐让视线朦胧,余光一瞬间仿佛看见了什么熟悉的东西,他迅速把视线投向门口的方向。于是见到一个醉汉在纠缠一位女子,两个人不知在说些什么,男人急切的抓着她的手臂,另只手掏出大把的钞票来。而女人的脸上却只露出神秘莫测的表情来,目光坚定,笑容迷离,姿态优雅的摇头再摇头。

那时候,戚少商只是觉得眼熟,还并没有认出lisa来,只是看在他们似乎有些眼缘的份儿上,他决定发扬一下绅士风度。

接下来的故事很好猜测,戚少商帮那位女子解了围,然后后者便认出了这是那个一年前在自己这里和恋人一起画像的男人。

那是lisa唯一一次画肖像,自然记得无比清晰。

认出彼此之后,戚少商也很惊讶,一方面惊讶居然还会遇到,另一方面也惊讶,怎么会在这里遇到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问她。

在戚少商一遍遍复习过的印象里,lisa虽然不是主角,但至少形象依旧鲜明,那个有着浓郁艺术气息的神秘女子,戚少商始终猜测她定是个随心所欲的艺术家,有个性,独立,神秘而美丽。

但lisa只是笑着看他,并没有回答。

是了,或许每个人都有另一个自己,他们说到底仍然是不熟悉的陌生人,对对方的全部,自然无从谈起了解。

戚少商于是嘲笑自己,脑子秀逗了一样。

当天夜里,戚少商跟着lisa回到了她的住处。

但是,别担心,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个夜里,也许是之前的究竟开始发酵,戚少商对着这个仅有两面之缘的女人诉说了他跟顾惜朝的一切,从头到尾,毫无保留,包括自己空洞的心,和寂寞的心情。

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些话,即使是后来,也从来没有。

或许恰恰因为他们是陌生人的缘故,不用有太多顾虑,所以可以彻彻底底地倾诉。

lisa是个聪明的女人,戚少商说这些显然没有想征求她的意见,也不是想要寻找安慰,因此她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只是在男人结束倾诉之后,沉默了一阵,随即将自己的故事也说了出来。

当时的她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孩子的父亲是个地理杂志的记者,全年在地球各处飞来飞去,lisa只是他一段露水姻缘,孩子更是个意外。

lisa说:“所以,我从没想过告诉他孩子的存在,这是我一个人的事。”

戚少商几乎没有犹豫地留了下来,帮着照顾lisa和她肚子里的宝宝,直到五个月后,女人诞下一个小姑娘,取名cy。而戚少商则用镜头全程记录下了小cy的孕育和出生过程。

从看到那个像猴子一样,却灵动到让人情不自禁地感叹造物主的伟大的小孩那一刻起,戚少商就知道,自己心里那部从见到顾惜朝开始就想要拍的影片,该如何进行了。

于是,他给苏梦枕打了电话,将以前的团队成员叫来,在完全没有剧本,没有任何宣传的情况下,开机拍摄。

这部后来让他享誉影坛,甚至被称作是“最感人的电影”的片子就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中,开始孕育出来。

再然后,就是为了追拍互相遮雨的鸽子,交颈的天鹅这些凌乱而完全不知所谓的镜头的奋斗历程了。

lisa看着戚少商闪着笑意的眼睛,并没有说话,只是想起一些往事,同样是法国,同样是塞纳河边,同样是他们两人,但时隔一年,彼此的心境都已大不相同。在给他们画像的时候,她也曾想过要窥测他们的未来,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是这个样子。

四月五月的时候,lisa笔下的另一个人的电影在这里有着声势不菲的宣传。早在戚少商的故事里,lisa就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但一直没有机会目睹他们的电影,因此这次有机会看到,自然不想错过。

于是,最后,戚少商在纠结了好几个月要不要去看首映之后,还是带着女人赶到了戛纳。

他们在大屏幕上见到了他。

戚少商眼中的顾惜朝,永远都是最优秀的。

他所演绎的角色,在戚少商看来,每一个都是有着自己灵魂的。关于这一点,他们的艺术理念格外一致——电影只是一种手段,表演艺术也是一种表现手段,它们的最终目的不是利润或票房,而是通过演艺表达了什么,收获了什么。而将这种理念和感悟传达给观众,才是电影创作者,无论是导演亦或是演员,所最终应该达到的目的。

所以,戚少商看着顾惜朝在大荧幕上一次次绽放出炫目的,斑斓的,不尽相同的光彩,作为一个导演,他渴望这样一个天分与努力并存的演员在自己的镜头里表现出最奇迹的那一面;作为爱人,他更希望他们能够合作,或者说,自己能够为顾惜朝一个人打造一部只属于他们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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