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2 / 2)

其实那样的对峙很没意义,这个人太过熟悉,熟悉到他的每一个眼光流动,每一丝表情变化,你都悉数在意,这样近距离的交锋,也不过就是把心底雪藏着的伤口挖出来,揭开血痂,眼睁睁看着猩红的液体汩汩而下,却无能为力。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苏梦枕眯了眯眼,眸光中的压迫感立刻减轻。

白愁飞绕过他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苏梦枕放下的雪茄,轻轻抽了一口。

缭绕的烟雾横亘在他们之间,对方的轮廓便有些模糊了。

“快结婚的人了,你折腾什么啊。”

白愁飞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疲惫,苏梦枕抬了抬眼,语气意味不明:“你很在意?”

“我在不在意不重要,”白愁飞挥挥手,“重要的是,你,苏梦枕,做了决定的事,还有改变的余地幺。”

苏梦枕没有说话。

“我恨你。”白愁飞从茶几底下拿出威士忌,顺着玻璃杯透明的身体倾倒下去,晶莹的琥珀色液体晃动在或明或暗的光线里,被映s,he得流光溢彩。

“不是因为后来……”他停顿下来,很长时间,把装酒的杯子放在唇边,抿一口,再一口。苏梦枕就耐心地看着他的动作,一侧的脸隐藏在阳光的y影中,看不出表情。

“从一开始就是,住进这所房子开始。”他自顾自地说着,并不去看说话的对象,只是语气平淡地叙述着,仿佛主角并不是自己。

“你自以为给了我很多,可我失去的更多。你以施舍者的面目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然后,就成了不可逾越的障碍。跟你在一起,我永远没有自己。我恨你的背影,苏梦枕,你知道吗。”

“所以我从没后悔过当初的决定,即使……”他清了清嗓子,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即使不能继续原来的路,我也从没后悔。”

白愁飞终于站起身,整了整衣服,一口喝尽杯中剩下的酒,喉结上下翻滚,仰起的脖颈画出流畅优美的线条,而苏梦枕只是认真地看着,不置一词。

三根手指捏着脆弱的玻璃杯落在茶几上,玻璃之间无机质的碰撞声显得清晰刺耳。

白愁飞直起身,“我们都不年轻了,既然早几年就订了婚,就赶紧把雷氏千金娶进门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他说着,笑了一下,把右手冰凉的手指按在眼睑上,“我承认没放下,过去的一切都,所以,就早点让我死心吧。”

他站在窗前,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像许多年前一样,隔着昏暗的光,缭乱稀疏的烟酒气,乱七八糟的y影,他的目光中,他的背影挺拔如昔。

但他知道,一切已经时过境迁,这里不是十年前,十年前的他们不在这里,不在这个空间,相伴、分离、贪恋、伤害,十年里兜兜转转,他不是当初的苏梦枕,又怎么要求他是当初的白愁飞。

逆光的关系,他的轮廓如电影剪影般神秘落寞。

苏梦枕感觉喉咙很干,身体里鼓噪着一股说不清的气焰,他猛地咳嗽起来,剧烈的,声音嘶哑得似要马上断裂,他用手紧紧压住胃部,感觉它扭曲地得像被人用铁钳夹住,他的身体弯下来,仿佛要从身体里呕出什么东西,剔骨剜心,将骨r_ou_血淋淋地撕下来,痛苦绝望,不能逃脱也无法避免。

苏梦枕看着白愁飞离开,没有挽留。

车子开到白愁飞住处的时候,后座上的人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

顾惜朝调了调后视镜,看着白愁飞即使在睡梦中也依旧抿出一个挣扎的弧度的唇角,他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叫醒他。

“喂喂,白菜,起来了嘿!”

后座上的人眉头紧了紧,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靠在座椅上,却没有睁开眼睛,缓慢地道:“你再叫一个试试看?”

顾惜朝从善如流,“白菜。”

白愁飞睁开眼睛,一道凌厉的眼光扫过来,顾惜朝挑了挑眉,“行了行了啊,你醒了就行了,回去补觉吧,赶紧的。”

白愁飞透过窗户扫了一眼自家的别墅,耸了耸肩,“我也没力气跟你贫。行,走了啊。”说着打开车门,便钻了出去。

凛冽的秋风毫不留情地钻进衣服的空隙,白愁飞站在风里打了个喷嚏,力气有点大,鼻头和眼圈都红了。

顾惜朝也推门下来,“我送你进去。”

“得了吧,就这么两步路,我还能丢了。”白愁飞摆摆手,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顾惜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谁稀罕管你呢。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也走了。”

白愁飞笑了两声往前走去,顾惜朝也转身回到了车上,但就在要关车门的时候,已经离开的人的声音又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ivan!”

顾惜朝停下动作,转头看去,白愁飞的发丝衣角被风吹得颤抖不已,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这边,两泓水光中漾着不可名状的情绪。

“有些人在对的时间遇见,错过了,就是这辈子。”

他说着,扬起下巴示意那辆宝蓝色的车子,然后转身离开,笑容中飞扬着惯常的傲气和凌厉,被寒冷的秋风凝固在眉间眼角。

顾惜朝整个人愣住了。

白愁飞这番话说的意味不明,但顾惜朝还是能理解他在暗示些什么。他们之间有着些许相似的脾气和秉性,所以总是存在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和感应,说是旁观者清也好,他隐约能够摸索到白愁飞和苏梦枕的纠葛,对方也对他和戚少商的种种了然于胸。但是说实话,那一种情形,是顾惜朝自己都不敢去想的。

不是对自己的心情有所怀疑,只是觉得那一个选择看不到希望的光明。眼前就是两个活生生的例子,看看现在的苏梦枕和白愁飞就知道了,有时候这种事情并不是一句“感情”那么简单,两个人,尤其是两个男人之间,有着太多不可调和的矛盾。是的,他们彼此理解彼此欣赏,他们可以相伴走过一段旅途,但是,他们真的能够相守吗?男人之间,多的是征服、占有、支配、控制、贪恋和欲望,他钟情于他,但他们都缺乏为彼此做出牺牲的勇气与大度,他们不屑于对方的忍让和退让,他们在很多时候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决定,像出鞘的匕首,咄咄逼人彼此刺伤。这没有你是我非的冠冕堂皇,只不过性格决定了如此,一旦做出那样的选择要放弃多少付出多少,是顾惜朝没办法想象的,就连戚少商,恐怕也是这样。所以,他们没有人迈出这一步。

然而,白愁飞却在这个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

哪怕当他说的是胡话,顾惜朝还是没办法不去在意,想要用决绝的姿态剥离那个人对自己今后人生的参与,却发现这已经不是勇气和毅力的问题。

这已经变成了一个绝境,无论是退回去还是杀出一条路来,都注定要付出代价,赤裸残酷,让此后的生命更改了轮廓。

顾惜朝关上车门,看到后视镜中倒映出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他退无可退。

水珠重重砸在皮肤上,温热的蒸汽从周身盘旋而上,在眼前婉转成一道道白色的幕布,能见度瞬间降低,白愁飞闭上了眼睛。

把自己扔在水下,感觉每一颗水珠打在身上的触感,像弹奏一曲著名的钢琴曲,认真专注,水顺着额发滴下来,掠过眉尖、眼角、鼻翼、唇线、最后顺着下颌的弧度狠狠跌向地面。

粉身碎骨。

白愁飞面色平静,呼吸平稳。他只是想起了某一年的冬天,天很冷,天空泛着妖娆的红光,雪从天上落下来,白茫茫的一片,仿佛要落到眼睛里去。

他们在黑暗的房间中拥抱彼此,黑色的眼睛闪耀着寒星般璀璨的水银色光芒,明明灭灭,灼热的体温是唯一能够触碰到事物,世界安静得不真实。他在他耳边哼着不知名的曲子,西班牙文缠绵悱恻。苏梦枕收紧抱住他的手臂,让他整个身体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他触摸他皮肤的肌理,听见他的心跳,被他的气息缠绕着,肢体交缠,开出五彩斑斓的花。

他停下歌声,抓着苏梦枕的头发往下拉,凑上去吻他,咬破了的嘴唇蔓延开淡淡的血的味道。

血腥味从嘴里弥漫至身体各处,心跳剧烈,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人,融为一体。

白愁飞关了水,拿起白色的浴巾擦拭身体。

他不情愿承认想念他,从始至终,一直都是他主动切断后路,不给自己留一丝余地。可关于往事的画面总是突如其来,在每一个午夜梦回,或者清晨时分排山倒海般翻涌而至,如同一双手在胸口里无从捉摸地揉搓着,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内到外。有时心脏会被抓紧,阵阵生疼。有时又只是怀着淡淡怅然,如同包裹被折断和碎裂之后的隐痛,故作镇静。

回忆像河流深不可测,无声远行,他站在岸边,无所作为,随波逐流。

第18章

男人擦着shi淋淋的头发从浴室出来,浅浅的雾气在他周身凝结成团,然后慢慢便薄。身旁,女人丰腆的手臂环上来,声音细嫩悦耳的响起来,象牙色的皮肤在朦胧的天光中勾勒出蜿蜒的曲线,似乎闪着幽然的光:“方总……”

方应看挑起唇角,笑容漫不经心,“明天来公司吧。”

女人喜形于色,整个身体都贴了上去。

皱了皱眉,女人身上的香水味让人头晕,方应看轻轻拨开女人的圈锢,“我没有兴趣哦。”

女人的动作于是尴尬地僵在了一旁,眼睁睁地看对方走到一旁拎起放在沙发上的衣物。一件件套上衣服,衬衣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然后方应看在拎起外套的时候发现白色的风衣领口上面明显的口红印记。挂在唇角的礼貌笑容瞬间消失不见,目光沉下来,他扬了扬手把外套扔在女人身上,转过脸来。

“约定作废。”

天光隔着窗帘照进来,明明暗暗暧昧不清,逆光下看不清方应看的表情,但女人就是能感觉到他那温和的声音下隐藏着的嫌恶。

“等……等一下,方总……对不起,我,我不是……”

“我知道,”男人的声音的依旧温柔,只是带着能够轻而易举感到的压迫,“没有人跟你说过幺,我讨厌不懂规矩的女人。”

他双手cha兜,身影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离开了。门板关上的那一瞬间,身后传来女人压抑的哭声。

一种烦躁从心底翻腾上来。

女人是公司的某股东塞给他的,就像这年头许多做明星梦的人一样,即使是借助这样令人作呕的手段,也在所不惜。这种事他本来早已司空见惯,这些艺校的学生,底子只要过得去,他给她们安排几个通告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反之之后的路怎么走也就不管自己的事了。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女人的身体让他厌倦,那种软绵绵香喷喷的生物麻烦而且累赘,更别说还有刚才那种妄想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的愚蠢行为。他发现自己愈发地没有耐心去应付这些女人。

空气很冷,他缩了缩脖子。

果然用这样的方式解决对那人的想念只会起到反作用啊。

几天前,他和无情在一起。

《陌路》的拍摄已经进行到了最后阶段,演员们的部分基本已经杀青,目前辛苦的就变成了后期人员。戚少商自然是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部分时间都窝在乌烟瘴气的工作室里,一投入工作,直接疯魔。但过分的是,因为是要负责影片的片尾曲,这段时间以来无情也整个人陷在了工作里,每天就是家和公司两点一线,方应看是时常能够见到他,却几乎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

两个人都有各自所专注的事情,本没有太多的束缚,可时间一久,还是让人不爽。

方应看送无情回家的路上,车厢里回荡着缓慢的音乐,听不清歌词。无情大抵是有些疲惫了,倦倦地靠在座椅上,合着眼睛。

“呵,戚少商也太会压榨人了,你都累成这样?”方应看笑了一声,看向旁边假寐的人冷清的侧脸。

无情没睁眼睛,“既然已经做了一件事,总是要做好的。”

“嗯?正好打听下内幕,片子如何?”

被问的人狐疑地瞅了他一眼,“白愁飞没跟你说?”

“那不一样。”

自然,白愁飞那里拿到的是第一手资料,但是有几分可信度,却还是值得思考一下的问题。

无情只做没看到方应看习惯性挑起的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笑容,回答道:“你是问可能的票房,还是问价值?”

方应看挑了挑眉,“有什么区别吗?”

归根究底,他是个商人,跟他们这些身处演艺圈中心的人有着本质的不同。

无情沉默了一下,清浅地挑了挑唇角,“这么说也没错——戚少商真是个天才。”

看成品的时候总会想,电影这种东西毕竟是有着后期制作优势的,所以导演功力什么的在心里大大打了折扣,但是当你真正接触到它的创作过程,就会发现一个好的导演对影片有着怎样重要的影响。合作了几次,无情不得不承认,戚少商对光影的敏感,对镜头的运用,对细节的把握,简直如神赐一般,那样的镜头本身就会讲故事,自己有着吸引目光的魅力,让原本枯燥的画面焕发出生动的色彩。

“哈,真少听见你这么夸人。”

无情抬起眼看了看他,“我只是实事求是。”

方应看挥挥手,“演员呢,如何?”

“你是想问那个新人?顾惜朝,对吧?”

他笑,“你说是就是吧。”

无情皱着眉头想了半晌,缓慢地开口,“本事不错,好好培养,应该,能封神,不过……”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缓慢的,似乎开口的时候仍是犹豫的,但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肯定,于是方应看偏了偏头,“不过?”

“……算了,没什么。”

无情终究还是没什么多余的心力去管别人的事的人,他目光敏锐所以同时知道有些事情旁的人永远无法开口,即使困在迷宫里的人横冲直撞都找不到出路,外人也没有权利去加以指责,或者是自以为是地给予帮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其他人的故事再怎么ji,ng彩,也于自己无关。

所以他大多数时候只是冷眼旁观,因此那颗敏感的内心就沉淀下了更多的情绪。

“好吧,”所幸方应看也没有追问,“马上就到了,你回去好好休息……”

……

接下来便是惯常的话题,方应看坐在车里把那天相处的细节反反复复想了很多遍,然后给白愁飞打电话。

那个很多人都告诉自己有着封神的底子的人可是很不好伺候啊。

方应看眯了眯眼,窗外日光倾城。

车子停在有桥楼下,方应看套上助理递上来的外套,径直上了顶楼。

他的办公室,白愁飞正等在那里。

见他进来,原本坐着的人便站起来了,“急着找我过来,怎么了?”语气中颇有些不耐烦的意味。

方应看慢条斯理地走进来,脱下羊绒大衣挂在一旁,最后仰靠进真皮座椅里,十指交叠放在膝头,整套动作矜贵而优雅,招来白愁飞一声冷笑。

“呦,这是怎么个意思?”

方应看挑出一个再真诚不过的笑容,“我听说,戚少商那部片子,已经杀青了。”

“所以?”顾惜朝的戏份其实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结束,方应看没道理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问题。白愁飞心头一跳。

“嗯,那现在,ivan在忙什么?”

白愁飞失笑,“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那些艺人的死活了?!”

“ivan可不是‘那些’艺人呐,”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身旁的人都跟我说他是能封神的底子,又才拿了金枝,我不想关心也行不通。”

白愁飞神色一冷,“方应看你到底想说什么,别拐弯抹角的。”

方应看向前倾了倾身体,“好吧,顾惜朝一直拒绝所有通告是吧,”他顿了一下,补充道,“从接了那部片子开始。”

“你应该知道得很清楚。”

方应看摆摆手,“不是这么一说。之前我可以不管,但现在《陌路》已经杀青了,而且,”他抬起眼睛看向白愁飞,目光依然是温软的,但是看得深了,便能见到其他一些深沉的东西,“他刚拿到了金枝。”

没等白愁飞接话,他继续道:“他刚打出名气,在圈里的地位并不稳固,小半年来一个通告没有这意味着什么,sliver,你应该很清楚。

“ivan是有桥的人,但可以预见的是,《陌路》的拍摄并没有给公司带来任何实质的利益,当然,这对他自身是有利的,所以我也不介意为培养一个影帝付出点代价。可是以他目前的状态……”话头停下来,方应看沉默了两三秒,却并没有继续下去,“其实这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但却由着他率性而为——sliver,25的股权在你那,有桥也是你的,所以,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白愁飞没有回答。

他要怎么样告诉方应看,他不过是觉得顾惜朝简直象是再走自己以前想走的路,在做自己曾经想做的事,于是存了那么一二分同病相怜的陌生情绪,由着顾惜朝自己探索出路,不想去横加干涉。

就在方应看以为对面的人准备老僧入定,拒不给自己答案的时候,白愁飞却突然嗤笑了一声,站起身,“你要说的全部,就是这个?”语气带着白愁飞式的高高在上。

“嗯?”

“不过是我一时疏忽了而已。手底下那么多人,怎么特别顾得上他。”白愁飞嘲讽地笑了一声,转过眼神,目光流转,“不过既然你特别关照了,我自然不敢不从。”

说着,他已经迈步开始往门口走去,“成了,跟你说让他封神的是我,说到做到。”

方应看缓慢的笑声在身后传过来,“呵呵,那就好。”他也站起来,“对了sliver,最近j影那神秘的10的股份似乎有了眉目,你说,苏梦枕还受不受得起再一次冲击?”

白愁飞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挂下白愁飞的寻人电话,顾惜朝深深吸了口气,很想点支烟来抽。

这是j城有名的中餐厅,特地做旧了房子,隐藏在小弄堂里,三层的灰色木制小楼,楼梯踩上去咯吱作响,光线昏暗,穿梭在厅堂中的服务员穿着高叉丝绒旗袍,老式高跟鞋。有时还会请些戏剧学院的学生过来咿咿呀呀的唱曲儿,还有越剧那越听不懂越有情调的戏文。

顾惜朝捏着白瓷汤匙,一小勺一小勺地喝鱼翅汤,恍若未觉有视线黏在自己身上,一举一动优雅无比,那晶莹透亮的瓷器,衬得他手白玉一般,美丽却不秀气,男人修长的手指干净有力,水光内敛莹莹映人。戚少商眯着眼睛,感觉仿佛时光刹那间倒流,打开窗就能听到走街串巷的叫卖声,和电车叮铃的鸣叫,而此间,对面的人,则应该是那神情淡远、自在清高的翩翩公子。

心中有种莫名的冲动驱使他一把握住了旁边人的手,“惜朝……”

顾惜朝动作一顿,挣了一下没挣开来,便只得无奈地偏过了头,“戚导,怎么?”

“你在躲我。”他语气笃定,带着那么点不满的埋怨,戚少商皱紧了眉,十分不满意顾惜朝生疏的称呼。

这段时间,他明显能感觉得到顾惜朝在躲着自己。叶梓琛的戏份杀青了,顾惜朝不怎么再出现在片场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总不至于让他连人都找不到,电话打过去不是在忙就是没人接。

刚开始戚少商还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毕竟顾惜朝在拿了金枝奖后肯定也是到处受人追捧,忙一点情有可原。但次数一多,任是谁也感觉到了不对,那种能够明显觉察出来的刻意逃避和生疏是遮掩不了的。顾惜朝好像铁了心要远离跟他有交集的生活圈子一样,而且这一离开,就绝对不会再回头。

戚少商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不清楚为什么会因为有了这样的猜测而感到恐惧,更不清楚为什么这些前因后果串联起的这件事和那个人会让自己如许在意。

他并没有认真地考虑,却先千方百计地把顾惜朝叫了出来准备解决表面上的问题。

他们都是聪明的男人,实质上这些有的没的害他们优柔寡断的事情,心里又怎么会不清楚。只是内心的情感在跟理智较劲,一边叫嚣着做人应该顺从心意,另一边就反驳那根本是天方夜谭。整天整夜在脑袋里天人交战,无论是想要逃离的那一个,还是在原地辗转反侧的那一个,都是因为彼此而烦躁,可对方却一无所知。

顾惜朝没敢对上那双从一开始见面就灼灼其华的双眼,只是淡淡地回道:“戚导想多了。”

以为可以平静相待,至少恢复朋友时的默契和友好,却没想到只因为对方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让理智全盘崩溃,不堪一击。

戚少商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我们不是吗?”

戚少商一时语塞,朋友,是了,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心里都清楚,朋友做到这个份上,就过了。

他偏头看向坐在旁边的人,手上的力道又紧了两分,只做没见到顾惜朝微微起伏的眉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对这人的那种情感?最开始的时候,戚少商真的只是非常欣赏他的才华而已,但大抵是因为顾惜朝身上那样的光芒太耀眼,所以坐在监视器后的自己才会自觉不自觉地让目光随之转动,发展到后来,就变成了有关他的一切悉数在意。

戚少商抚着左边胸口想,顾惜朝就是有那样的魅力,让他在所有人中最注意的就是他,只有他。

这种冲动是从未体验过的,是那种细水流长的绵绵情感所不能媲美的激烈,直接而有力,准确地敲击心脏。

想到他的时候会感觉到身体里有浪潮在翻涌,耳边是雷鸣般的水声。

顾惜朝执着地抽回了手,“戚导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一步。”

“不要这么叫我。”

戚少商听得见那种潮水从远处奔赴而来,再接再厉地鼓噪起自己的心神。

顾惜朝失笑,“那我要怎么叫?aaron?”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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