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御剑,步行。裴栖寒同许悠悠拉开距离,她的吵闹着实是让他不大适应。
哦,但你还没说你要是御剑的话,会带着我吗?会不会啊,会不会啊,我就是想知道。许悠悠跟在他身侧,吵嚷着要答案。
他脚步愈发地快了些,许悠悠就小跑着跟着他,实在是锲而不舍。
聒噪。裴栖寒如此评价道。
许悠悠一点也不在乎,她只想知道答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就不吵你。
裴栖寒扭头,郑重对她道: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登上惊鲵的剑刃。
好的,我知道了。许悠悠对这个答案异常乐观,她取下玲珑镯递给裴栖寒,你要对付六爪森龙,这个暂时借你防身。
裴栖寒盯着她,冷语道:你不必再此做戏。
我才没有做戏,这叫分得清轻重,我是认真的。我现在跟着你,也就意味着我的整条命都和你联系再一块,你去对付森龙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也活不成。只有你赢了,我们才能顺利回铜临山。许悠悠话锋一转,俨然跟他的小迷妹一样,我相信你一定会赢的。
裴栖寒嗤笑一声,转过头去。无知者无畏,他自己连半分把握都没有,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女是怀揣这何种心态,信誓旦旦地说相信他会赢。
他久久不做表示,许悠悠才懒得管他那别扭的脾性,她直接将裴栖寒的手扯过,将玲珑镯扣在他的手腕上,这样就行了。
裴栖寒没想过她行为会如此大胆,他忙将手抽回,怒目而视,谁允许你这样?
许悠悠给他带上玲珑镯后,离他退开了好几步远,她就知道裴栖寒会是这样的神色,我知道你有异于常人的洁癖,我那也是没办法,你把我碰过的地方擦擦就行。玲珑镯就先别还给我了。
裴栖寒好一会没理她,他从怀中拿出帕子擦擦手后便扔了。这个动作比他的话更伤人,说要杀她的话是假,可嫌弃厌恶她确是真的。
见他如此偏激的行为,许悠悠说不委屈是不可能的,甚至她感到万分的委屈和难过,只是她什么也没说,一笑置之。
她心不在焉地跟着他,一时没看路直直地撞上了裴栖寒的脊背。
他回过头来瞧她,许悠悠捂着自己的额角垂下头,有些沉糜,对不起,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他没多说什么,继续往前,可身后的脚步声却没再跟上来。他顿住,冷冽道:我早说过,跟着我不会有什么好事。你若此刻后悔,便带着你的玲珑镯赶紧滚。
我没有,我没有后悔。
裴栖寒侧目,许悠悠慌乱地抹去从眼泪淌下的泪珠,我就是想问问,你会把我的好心当成是驴肝肺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做的根本就是多余的事情。
我现在就想弄明白这一个问题。她垂眸低声道。
风吹过林,裴栖寒陷入漫长的沉默中。许悠悠深吸一口气她觉得这时间异常地难熬,何止是度日如年,连分秒都是煎熬。
她叹息一声,转过身去。也许是她的方法出了问题,她给得根本就是不是他想要的。正如裴栖寒所说的那样,她只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师兄或许她需要时间想清楚,她刚想同裴栖寒道别,耳畔他的声音掠过。
不会。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仿佛是给她吃了一剂定心丸,许悠悠抬起眼破涕为笑,未干的水光里闪烁着坚毅。他在告诉她,她没有做错。
她乐呵呵地自我安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的做法没有错。
我有一事也想问你。裴栖寒彻底转身,许悠悠的背影在他眼前,他所有的不解,疑问全搭在她身上,他问她:为什么是我?
模棱两可的问话,容易叫人误解,也容易词不达意。
许悠悠甚至不知道他具体问得是什么,她回身对上裴栖寒的眼神,朦胧中她顺着自己的直觉回答他,只能是你。
任务是你,所以只能是你。
寂静飞舞,沉默叫嚣着肆意生长。春日里新绿破土,赋予万物生机,一切沉疴旧疾便得到转好的机会。
他们在这个春日里挑开了横亘在两人间的第一道半笼纱雾。
远处森龙的吼叫扰乱两人心神,他们收起各自的小脾气,裴栖寒没过多纠结问题的答案,只道:它来了。
嗯。许悠悠万分配合点点头,叮嘱道:师兄,你小心些。
她在这林中闻到了血腥气,总归是不好的兆头。
作者有话说:
我是叫我的剑呢!(悠悠傲娇脸)
第36章
若说裴栖寒以一己之力单挑六爪森龙的胜率是十分之三, 有玲珑镯傍身后他的胜率能高达到二分之一。
一人一龙在天上缠斗,许悠悠远远地躲在林中,以防被误伤。她的眉间溢着忧虑, 显然裴栖寒对付森龙并不能算得上轻松,甚至是异常吃力。
有好几次, 她看见森龙锐利的爪牙几度要穿透裴栖寒的身体, 均被他用惊鲵剑抗下。那道黑色单薄的身影在巨龙面前显得异常渺小,她的心似乎也悬在了惊鲵的剑首。
爪牙与剑刃摩擦出铿锵有力之声, 星星点点的火光从中激起,森龙挥着翅膀破有势不可挡之气,裴栖寒执剑急退三里。忽地, 他剑离手,结印幻影术加持,一剑形如万刃,他奋力一击, 森龙高飞后撤。
他乘胜追击,缠斗不休。
交锋已有一个时辰之久, 森龙背腹多出皮开肉绽,裴栖寒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许悠悠却无法得知他的伤到底有多重,只是每每他与森龙交锋擦肩,她便能看见他的剑气弱上几分。
森龙受伤时会嘶吼会鸣叫会流血,可当她的目光转向裴栖寒时, 唯见黑衣裹身。他不吭声,不说话, 只是在退败多次后依然拿起剑往上拼, 完全是连命都不要了的架势。
玲珑镯的护身阵法越发的弱, 只见裴栖寒执剑聚阵, 剑气如虹,激起寒光万点。先前的交战只做试探,她看得出来裴栖寒将要出的那一剑,将是他蕴有十成修为的杀招,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战线拉得越长,他越没有胜算。
天上云层聚集映出一道法阵微光,方圆数十里温度骤降,冷冽的碎冰在空中四散,他的剑意在山野蔓延。天色变,地生雪,从他剑气中凝结出的冰雪随风飘散,零星几个从她颈侧划过,割断了她的两根细发。
胜败在此一举,许悠悠屏气凝神,等待着他的大杀招。
裴栖寒腾空而起,旋身剑指森龙。他出招干脆利落,毫不脱泥带水。剑气所过之处带出璀璨绚烂的芒辉,宛如一条身披冰雪的银龙在空中鸣吼飞舞盘旋,所及之处水汽凝成冰霜,无端叫人敬仰与敬畏。
她知道,那是他的剑意所聚之体。铜临山那日,他所展现给她看得不过是冰山一角。
银龙在其上,引意缠斗;裴栖寒为其下,予以致命一击。早在他凝出剑意那一刻,森龙便以罡气蛮力破开了玲珑镯的护身阵法。但代价是,它最柔软的腹部暴露在裴栖寒眼前,他没有犹豫,身形一闪,人似流光一般扎入森龙腹部。
远处,许悠悠看见森龙的腹部现出一道血红,殷红色的血顿时倾流如柱。一道尖锐刺耳的鸣叫将整个山林都震动着,森龙挥舞着双翼盘旋直上。
它双翼震扇带起的风渐渐将二人裹旋在内,裴栖寒双手握住剑柄以蛮劲向下劈砍,紧要关头他口中腥甜炸开,一手失力兀地吐出一口血。
剑身才没入森龙体内一半,如此深度不足以将其致死,但这确实裴栖寒的极限。方才他本就是以伤弱之身强行聚灵召剑,现下局面已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本就是一场死局,是陆息为他算好的死局。
森龙受痛,两爪齐挥。裴栖寒握剑不肯松手,巨龙的十二指一齐钉入他的身体内,利甲入骨,疼犹锥心。万米高空之上,森龙利爪一挥指甲紧缩,裴栖寒整个人变似断了线的风筝,飘萍之命如同薄纸从中破开,剩下三五处健全白面,后随风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