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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欲张嘴再吃第二口的时候,就见李浔忽而停下,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团。
“怎地了?”他收回枇杷,定睛一看,只见那果肉当中有条白色的肉虫在蠕动。
“哎呀,我吃到虫了!”李浔站起身倒了好几杯茶往自己的嘴中灌,又悉数喷到了窗外去。“怎么正正好好就是我呢。”
李重华一怔,带着刚刚李浔吐出来的核一起丢了出去。
在铜盆当中净了净手后,他掏了一张绢帕递给李浔。“我仔细地瞧过了,那虫是一整个,你没吃进去,放心放心。”
“那我与一虫分食一果,这……”李浔眼角都被气得绯红,抿着唇抱住了李重华,将头放在了他的肩上乱蹭。“午膳我都吃不进去了。”
“这虫自打生下就吃果喝露的,若真要说起来,或比我们这些凡人还要干净。”他轻抚了几下李浔的背。“下次我们小心些就好。”
李浔听着这话却不肯了,抬着头问他。“你是说我不比这个虫干净了?”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我哪里是这样的意思,你这是刻意曲解我的话。”
“那可不行。”李浔伸出舌尖润了一下唇,凑近往李重华的嘴角轻印了一下。“你得与我同甘苦、共患难。”说着,用齿轻咬了几下李重华的唇,非得逼他张开嘴不可。
他轻轻一推就脱了身,“李掌印,我好心抚慰你,你怎能恩将仇报呢?”说着坐回了罗汉床上,又拈起了一颗枇杷。“我再给你剥一颗,你还吃不吃了?”
李浔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吃。”而后乖乖地坐回了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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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照计划,还需再有几日才将事情给挑破,但事情又发生了变故,司内匆匆忙忙地来了掌印府。
“师父,赵磐自尽在了狱中,留下了一封罪己书。”
李重华听得一愣,有那么片刻的恍惚。
“什么?”身边李浔也倏地站了起来,半眯了一下眼睛。“这个赵磐,倒真的会给我找事儿。”一会儿,他又神色恢复如常了。“那书给我看看。”
司内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囊袋,递给了李浔。
里头装的正是赵磐用囚衣木炭写下的罪己书,力透纸背、字字清晰,上头写满了他这些年在晏鎏锦授意下做过的事儿,着重写的是正是这几日人皮傀儡。
大抵是怕纸上之言不得他人信,赵磐还特意告之了藏在府中的证据。所作一切,都只在求陛下能够给锦衣卫一个机会,不要赶尽杀绝。
到底真假,还是赵磐刻意配合,如今也不得而知了。
李重华在一侧随着李浔一同看完,见到最后一字时,也不禁叹了一口气。
人虽已死,铁证如山。
“临死之前还算做了一件聪明事儿。”李浔将那布条折好,又原原本本地放入到了囊袋里。“今夜我便带入宫中给万岁爷。”
“师父……”这厢司内又犹豫了起来。
李重华见到对方暗地里瞧了自己好几次。
“嗯?”李浔比他了解司内,这一下就懂得了。“可是还有什么?拿出来让我看看。”
司内就又从怀中掏出了另外一个囊袋。“此封为赵磐气绝血书,是只给师父一人的。”
作者有话说:
距离掌印做皇后还有几天呢,我偷偷地数一下。
第92章 【玖拾贰】赵磐:衷心错付
赵磐,明德二十年生人,父亲是正四品上骑都尉、母亲是通州知府的嫡亲女儿。盛元三年,他父母皆因病而逝,他被父亲曾经提携帮助过的锦衣卫五品千户所养,直至盛元十年,千户也逝,时任百户。
盛元十五年,时任千户。
盛元十六年,领侍卫破朝中勾结贪污大案,升为四品佥事。
盛元十七年,以性命护帝,险些身死刀下,特封为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
而赵磐第一次见到李浔,是在盛元十三年。
那时他领了俸禄正欲回家,谁知在一小巷中见几个地痞在围殴一人,隐隐约约可以看出被打的是一个瘦弱的小孩。
“去去去,净欺负小孩算什么?一群刁民。”赵磐两脚便踹走了那些人。
彼时锦衣卫风头正盛,一身百户的打扮就让那些男人吓得够呛了,哪里还记得反抗,连滚带爬地离开。
好一会儿之后,团成一团的李浔抬着看向他,面上青乌、嘴角带血。
第一眼,只是第一眼赵磐就觉得李浔漂亮。
他从未见过一双那样的眼睛,含着空空荡荡的恨意,除了恨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可还是好看,眉梢眼角都好看。
“你叫什么名字?”他不自觉地蹲在了李浔的身边,那双眼睛想看却又不敢看。“我看你不像是京都人。”
李浔没说话,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赵磐忽而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于是想要做些什么,从怀中掏了掏,只找出一个吃剩下半个的饼来。“你饿了不饿?给你吃吧。”
无人回应。
他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急,家中父母健在的时候甚至说得上有些无法无天,遇见个不会回话的闷葫芦便气闷得很,把饼掰了一小块就往李浔的嘴里硬塞。
“你吃啊,我还能骗你不成,你看清楚了,我是锦衣卫百户,我可是一个大好人。”
刚塞进去小半口,李浔就吐了出来,饼渣喷了他满身,随后又将牙关咬得紧紧的,一声闷哼都不发出。如此,眼睛却不肯闭,有种了然的恨意与视死如归。
“你这小孩怎么回事啊!”他的脾气也上来了,丢了握在手上的配刀一把钳住了李浔的下巴,撬开之后就一点点将饼往里塞。“你今天就偏得吃完不可。”
那时的李浔还拧不过他,瘦弱的身体因为愤怒而不停地发颤,鼻尖和眼尾都被气得通红。
愈发地漂亮了。
然而大抵是饿得狠了,人倔得要命地躲,尝到了饼味道的嘴却开始嚼了,嚼了没几口反应了过来,许是觉着不好意思,就愣在原地动也不动了,生生做出了几分命休矣的悲凉感来。
“哎哟,没毒没毒没毒,我害你作甚,我又不认识你!”赵磐看他这副模样,自个儿的火也下去了,就着饼咬了一口给他看。“我就是看你一小孩可怜。”说完,又把饼硬塞到了李浔手上。
这次没再反抗。
垂着头、红着眼睛就慢慢地吃着饼,吃到他咬了一口的地方,还细致地捏掉了那一圈,一副不想浪费了粮食,也不想吃他咬过的东西的模样。
赵磐被他这副模样给气笑了。
“弟弟,你是真可怜,也是真的气人。”他揉了几把李浔的头发,问:“你叫什么名字,日后就跟着我混吧,没人再敢欺负你了。”
李浔抬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赵磐心下惊疑,“莫非是个哑巴?”
“李……浔。”
声音带着几分哑,像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话过,赵磐乍一听吓了一跳。“什么?”
“我叫李浔。”
那个时候他无法预料得到,面前这个瘦弱的、浑身脏污的、蓬头垢面的异乡少年,会在多年之后成为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印,并将刀尖指向了他。
有一段时间锦衣卫中好问“倘若”,倘若做了某事会如何、倘若没做某事又会如何,起初赵磐觉得无趣,但夜深人静的时候忽而也这样问起了自己。
倘若人生重来,再回到初见李浔的那一天,他还会不会伸出手给李浔那半个饼。他左思右想,都找不出不会的理由,倒觉得那日再温柔些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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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李浔带回了家,家里没住人,宽敞得很,养一个小孩还是可以的。
将脸上的脏污洗净之后,那张脸便更是艳丽,纵然多数时候如死水般做不出什么表情,可还是让他的心乱了一下。
“你……”他吞咽了几下,“你难不成是个小太监?”
这话一说完,李浔倏地抬头看向了他,一双狭长的眼睛都瞪圆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