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瘦单薄的背脊被他护在手背,抵着桌案,恍惚间,耳边不时有吱呀响动。
另一只手紧紧地揽着她的腰,是她不得不依偎在他怀中,他的唇从她的齿间离开,慢慢地擦过她的侧颊,喉舌滚烫的。
来到乾王府邸时,林青鸾隐在帷帽下的脸颊开始隐隐发烫。
上一次,他们相见是在她醉酒之后。
只依稀听得婢女提起,她又吐了乾王一身,此刻想起已是两回,青鸾心中深感愧疚之意。
此刻,她驻足在这座富丽府邸前,踌躇不前。
直至府邸的管家远远地瞧见那一抹鬼祟的倩影,他眸色一深,转头便朝府内疾步走去。
程明璋此刻正在庭院中喂鱼,他眉眼舒展着,将手中鱼食撒入池塘中。
噗通几声,几条鲤鱼跃出水面,争先恐后地争夺那一片鱼食。
王爷,您当真是料事如神,方才老奴果真在外头瞧见一名探子,正鬼鬼祟祟地盯着咱们府邸。管家喘着粗气,行至他身后,弯腰低声道。
你在何处瞧见的?程明璋眉梢一挑,不甚在意地随口问。
方才就在巷子口,好大的胆子,竟连避身之所都不寻一个,那女探子直接就在那眺望。管家摇头忿然道。
女探子?
听到这,程明璋拧了眉宇,侧头斜乜了一眼管家,淡淡道:你再去瞧瞧?怎么听着这般不对劲呢?
一刻钟后。
程明璋坐在庭院中,抿了一口热茶,施施然低眸问赶回的管家:如何?
沉默两息,他不耐地抬眼,便见管家悻悻地开口回:
是奴才看错了,来的不是探子,是迷了路的林小娘子。
林小娘子?程明璋疑声地开口,顿了顿,眼珠一转又问:她可走了?
管家摇头,觑了主子一眼,试探地问:要不然,奴才将林娘子请进来,主子您给她指指路?
他给林青鸾指什么路?
程明璋不由得乜了管家一眼,但转念一想,他忽而记起那温香软玉在怀的场景。
脑海中缓缓浮现起,青鸾那副坠泪怜弱的模样,一股躁意升起,一时间,他顿感喉间发烫。
你去瞧瞧,她如何迷路了?程明璋压下心头邪念,不自在地同管家吩咐着。
管家窥了主子脸色,霎时心领神会地挂着笑容转身走向府门口。
一番转折,青鸾也头脑发昏地,不知如何便入了乾王府邸。
她紧随着管家从前厅穿过,行至后院中,她一抬眼透过帷帽的月白软纱,便瞧见了长身玉立的男子。
程明璋坐在石桌旁,长腿微曲,一脸恣意地摆弄着扇子。
这瞧着,也并不像是生病之人呐。
青鸾暗自想着。
此刻,程明璋也抬眼对上那道袅娜娇躯,他敛起眼底笑意,转而一脸肃然地看向林青鸾道:
林娘子,怎么迷路到本王这里来了?
平生头一回撒谎的青鸾,登时红了脸,她嗫嚅着开口:
就就不小心。
还是这副胆小的模样呐,程明璋心中不禁起了捉弄之心,冷声:
林娘子,还不肯说实话?
这般冷然模样,青鸾哪里受得住,她眼眶旋即一红,嗓音发涩地回答:
臣女臣女,听闻王爷病了,想来看望的。
她的声音极小,但程明璋却听清楚了,也听见了她嗓音里的一丝颤抖。
自知自己方才戏演过了的程明璋,顿时也有些悻然,他扫了眼四下林立的仆从,示意他们退下后,才起身提步朝青鸾走近。
多谢林娘子关怀,本王却是有些病了。程明璋别过眼,半握着拳掩唇轻咳一声。
青鸾见他咳嗽,一时心急,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程明璋低目便瞧见她微颤的手,旋即止住咳嗽声,轻叹一口气,有些无奈地问她:
林娘子,可是很害怕本王?既害怕,又何必关怀。
忽闻他如此温和的嗓音,青鸾一时有些怔忡,反应了片刻,才温吞解释:
臣女之前遇上王爷老是,给您添麻烦,臣女害怕王爷厌恶臣女。
她说得更为小声了些,恍若蚊虫嗡鸣一般,幸而程明璋耳力极好,听清了她的意思,这才了然她为何总是如此。
你说的那些,本王早就不在意了。他朗声一笑,日光照过他英姿勃勃的侧颜,勾勒出他清俊眉眼。
青鸾掩在月纱下的杏眸微滞,唇边极轻地抿出一抹甜笑。
一缕斜阳探窗而入,晃过朝云清亮的眼眸。
伏案微微一晃,朝云勾着周焰的脖子,偎在他的怀中,身子的悬空感回归平稳。
周焰黑眸抬起,扫过门外一闪而过影子。
只听外头有脚步挪动的声音,他侧眸看向朝云,启声道:
陛下今日实则不仅斥责了我,还对我略施惩戒了。
恩?朝云眨眼,一时琢磨不透,他此话何意。
又听周焰道:他下旨将我手中案子,转交给了京兆尹,秦绾绾,这几日我应当是可以闲下来了。
朝云心口微顿,她愈是瞧见周焰这般云淡风轻的样子,便愈是为他感到不公。
可这些事并非你一人之失,为何陛下他只将责罚推至你一人身上?
他窥见朝云眼底的不忿,心间生暖:
朝中御史台的大夫们本就对我不满,眼下逮住我此一错处,定然是不肯罢休的,不若就让他们争论便是,左不过,也就是一通训斥或是一通板子的事,也不会将我如何的。
朝云眸色发愁,心中寻思着朝中之事,她是当真帮不了他什么,若是去求父亲,只会令父亲难做。
眼下,自己能做的,便只能是陪着他。
周无绪,你且记住,你在何处我便在何处;无论如何,我总是与你在一处。
她只温声说着,嗓音轻柔婉转,坠落于他心口,一点点地浸湿、融化。
我记下了。周焰无奈一笑,眼眸低垂着,抵在她的颈窝处,敛下眸色。
门外,一道身影驻足片刻后才缓缓离去,周焰乍然睁眸瞥向那角落。
直至那处影子彻底消失不见,他才松下眸中凛色。
侧门处的珠帘被门外细缝处灌入的风吹得晃动起来,黑曜石碰撞发出几声清脆声响。
外头时辰已不早了,朝云想起今日须赶在日落前归家。
此刻她捏了下周焰的手臂,轻咛道:
我今日须早些归家,你再缠着,好几日便见不着我了。
周焰扬眉看她,目露不解地问:
怎么了?
我舅母与表弟从雍州来了,今日我得去给我舅母问安。
雍王妃和雍王世子?周焰拧眉,看她。
只见秦朝云淡淡点头,拍了拍他还锢在腰间的手。
秦绾绾,你周焰迎上她澄澈的乌眸,话语一顿,又轻摇了下头,将手松开后说:我送你。
朝云没拒绝,任由周焰差人调遣马车,心中也寻思着,与他也能多待上片刻。
今日周焰并未乘坐马车,而是策马同行。
车毂驶过青石板路,一路平缓抵达秦国公府。
两个丫鬟识趣地先行下了马车,只待周焰翻身下马,将车内的朝云稳稳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