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营长还算平静,他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段砺之没有立马回答,沉思了片刻,才冷淡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你们都是为玉驼岭立过汗马功劳的人,放心,我是不会折辱你们的,会让你们死的有尊严,也算是我对你们的一份心意了。
陈营长闻言,欣慰地点了点头,又问:那我们的家人呢?
闻言,段砺之沉默了,许久也没有说话。
乔静姝下意识地看向段砺之,在他疲惫又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这就是他的态度。乔静姝虽然不喜欢那三位太太,可终究还是觉得她们无辜,本想替她们求个情,也算是相识一场了。不过话到嘴边,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
陈营长坚硬的五官绷得紧紧的,咬牙切齿道:当真要做的这么绝吗?
段砺之的目光寒冷如冰川雪山,他的语气也是冷冷的,还带着一丝骇人的阴霾,他反问道:如果今天败下阵的是我,你会放过我的家眷吗?
闻言,乔静姝看向段砺之,心里一时千头百绪。她方才还觉得他有些过于狠辣了,却不成想他只是易地而处担忧她罢了。
这一路奔波,段砺之早已身心疲惫,他摆了摆手,略带倦怠道:把他们都带下去吧,剩下的事再听我的指令。
这些人被压走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闹剧也终于拉下了帷幕。
第37章
事情尽管过去了大半天,晚上乔静姝躺在床上还禁不住地胆战心惊,如果段砺之晚回来一步,亦或者吴营长他们的手脚利落点,现在沦落阶下囚的就是她了,兴许那会儿就寿终正寝了。许是想得太过投入,都不晓得床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待她回过神来,段砺之已经和衣而卧了,隐约地可以听见微微的鼾声,估摸是睡觉了。乔静姝这才想起来这是他的卧房,自己睡在这里不妥,便悄悄地起身想换间客房。她的动作已经尽量的轻,但还是被段砺之发觉了。他突然横过来一只手臂搭在她身上,哼唧了一声,道:别闹,睡觉!
乔静姝怔了怔,本来还是要下床的,但听到他满是疲惫的声音,又想起白天他一身风尘如天兵神将所至,总还是在危难之时救她于水火了。她对段砺之再是怨恨,这会儿也只能暂且抛开了。
乔静姝躺下,然后又忽然想起来什么的坐了起来。这一动作再次惹来段砺之的不满和抱怨,他不耐烦道:又折腾什么?
关灯!
闻言,过了好一会儿,段砺之才将手臂移开。乔静姝抬起身伸长手臂将床头灯关了,室内一片黑暗,静寂的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乔静姝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白天发生的那一幕幕一回回。她不想去回忆,但偏偏那些情景总是在眼前徘徊,睁眼闭眼睛都是黑洞洞的枪口。
怎么,睡不着?
乔静姝扭头看了一眼,段砺之始终还是那个姿势,四仰八叉地躺着,一只手臂搭在眼睛上,也看不出什么神情,你没睡着?
嗯段砺之的声音有些沙哑,害怕了?
乔静姝也没想逞强地隐瞒,有点后怕,总觉得今天白捡回一条命。
段砺之似是笑了一声,略带调侃道:你不是挺勇敢的吗?福子叔可把你的英勇事迹都跟我说了,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乔静姝委委屈屈道:我那还不是被逼的,再说有福子叔坐阵,还有楚离出谋划策,我当然有些底气了。吴营长他们突然动起真格的来了,打的我们措手不及,连个准备都没有。幸好你回来的及时,要不还不定怎么着呢。对了,福子叔说你两天后回来,怎么会突然提前了呢。
段砺之含糊地应了一声,道:事情解决了就回来了呗,我给福子叔传信故意把归期往后说了两天,就是怕走漏了消息,被老吴他们截获,然后对你们不利。没想到他们的动作比我想象的快,幸亏我去了一趟司令部发现老吴他们调兵了,紧赶慢赶的总算是赶上了。
乔静姝反问道:那万一赶不上呢?
在从司令部往回赶的时候,我已经派兵围了他们三人的宅院。如果他们真敢动你分毫,我就让他们后悔一辈子。
乔静姝听到这里心里是有些感动的,难为情地咬着嘴唇扭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些女眷呢?你真的会杀死她们吗?
段砺之不大想回答这个问题,伸手揽过乔静姝,难得温柔道:睡吧,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他的声音像是有催眠的奇效,乔静姝竟忽然有些困意了,闭了眼睛正准备睡,又想来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没说呢,便拉了拉段砺之的衣角,道:你先别睡,我还有话要问呢。
嗯,你说
铁柱没跟你一起回来吗?他不是副官嘛,平日里跟你形影不离的,怎么这回没瞧见他?像是怕他多想,乔静姝还煞有其事地解释了起来,其实不想问的,是阿娣。这丫头盼星盼月亮的总算把你们给盼回来了,别提多高兴了,哪成想她心心念念的人没有跟回来,心里一定难过极了。她担心铁柱出了什么事,又不敢问你,就求我帮她打听。难不成铁柱真的出了事?
段砺之的声音带着些许的伤感,他说:没有,他在荠县还有些事情,处理完就回来了。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古怪,乔静姝有种不好的猜想,她腾地坐起身,紧张且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真的,别诓我,铁柱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段砺之将人压了回去,苦笑道:我诓你做什么,他挺好的,你就少担心他了。我回来这么半天怎么就没见你担心担心我呢?
这人三两句话就开始没个正行了,乔静姝小声地嘀咕道:你不是全须全尾囫囵个地回来了吗?再说我这也是替阿娣担心,铁柱要是真有个好歹,阿娣怕是要伤心死了。
段砺之沉默了许久,就在乔静姝以为他睡着了,他突然开口了。话不是很多,倒是随了他一贯的风格,三言两句,言简意赅,就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交代清楚了。
荠县沦陷时,军营被偷袭,铁柱他们寡不敌众,损失极其惨重,只能败走四处躲避。铁柱当时受了枪伤,东躲西藏的,始终没个稳定的落脚地方。敌方围追堵截,伤势越拖越严重,他想脱身是难了,只能先保住性命再做打算了,他趁敌方守卫松懈躲进了春风楼,那里的头牌花凤凰是他的老相好。虽说是露水夫妻,但总归是有些情分在的。花凤凰不但冒险收留他藏身,对他身上的伤也是上心的,想法设法地捣腾药给他治伤。罗图将荠县翻了一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有关段砺之踪迹的任何线索。傅忠义知道铁柱是在荠县的,而且他肯定知道段砺之的行踪,只要找到了铁柱一切便都好说了。荠县虽然被他们围的跟铁桶似的,针戳不透水泼不进,也地毯式的搜索了几遍,却愣是连个人影都没找到。傅忠义想起铁柱那会儿总出入春风楼,跟头牌花凤凰打得火热,兴许去找这个老相好了也说不定。也幸好他们搜查的时候,铁柱正好不在春风楼溜出去联络旧部了。只是可惜了花凤凰,被春风楼里的姐妹出卖了,在罗图的手下受尽了折磨,但她始终也没有说出铁柱的下落,最后还是被残忍的杀害了。或许直到最后铁柱才知道花凤凰跟他说的赎身之后嫁给他都是真心的,只可惜佳人已成一缕幽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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